第十章 以我们最崇高的名义
起,看到他挣扎着穿过烟雾,到达这些景象的深处,找到他的幻象。
他拽着电线,把它们连起来,再分开——眼里仿佛突然闪现出了阳光和松树。达格妮!他听见自己无声地叫喊着——达格妮,以我们最崇高的名义!……
他摇晃着那些废物一样的扳手和无处发力的阀门……达格妮!他在向被阳光照耀下的树林空地上的那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叫喊——以我们最崇高的名义,我现在必须发动这列火车!……达格妮,就是为了这个……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可我还没有……你在转身向铁轨望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说过,“不仅仅是做生意和养活自己”……但是,达格妮,做生意和养活自己,以及人们能够去实现这一切——那才是我们心里最崇高、需要我们去捍卫的东西……为了拯救它,达格妮,我现在必须发动这列火车……
他发现自己瘫倒在驾驶室的地面上,意识到待在这里已无济于事,便爬起身来,走下扶梯,他心里还在隐隐地想着机车的轮子,尽管他知道司机已经检查过了。走到地面上,他感到了脚下沙土的松软。他站立不动,在无边的寂静之中,他听到草在黑暗中簌簌作响,仿佛在动弹不得的彗星列车旁,有一支看不见的部队正在自由地行进。他听到附近传出清晰的沙沙声——看到一只兔子模样的灰影子直起腰来,嗅着塔格特彗星列车一节车厢下的轮子。他冒出一股要杀人般的怒火,向兔子的方向猛扑了过去,仿佛他能够打退那个化身为灰色小动物的敌人的进攻。兔子蹿入了茫茫的黑暗之中——但他明白,这进攻是无法被打退的。
他走到车头前,仰望着上面那两个tt。接着,他便倒在铁轨上,扑在火车头的脚下泣不成声。车灯的光束漠然越过他的头顶,射向无尽的夜空。
理查德·哈利的第五协奏曲从他的键盘上溢出,穿过玻璃窗,挥散在空中,传遍了山谷里的每家灯火。它是一曲胜利的交响乐。音符涌起,它们既表达着上升,本身亦是在升腾,它们便是向上运行的实质与形式,似乎表现出了所有以上进为动力的人的行动和思想。它的声音如红日喷薄,冲破了黑暗,照亮了四方。
它既带着挣脱束缚的自由欢快,又有着目的性十足的严谨。它荡清了一切,身后只留下尽情奋斗的喜悦。声音里只有一点微弱的失去音色的回声,不过那也伴随着惊奇的大笑,因为发现了那里面并没有丑恶或苦痛,发现根本就无需它们存在。它是一首深邃的救赎之歌。
山谷里的灯光在白雪依旧覆盖的大地上闪烁出一片片的光芒。大雪在山崖和松柏粗重的枝头间层叠堆积,但裸露的桦树枝条则在隐约间向上拔起,似乎在充满信心地承诺着春叶的萌芽。
山坡边上的那一方亮灯的地方是穆利根的书房。麦达斯·穆利根坐在桌旁,面前是一张地图和一串数字。他正在开列着自己银行的资产,并且制订着一项预计投资的计划。他在自己选好的地方做着记号:“纽约—克里夫兰—芝加哥……纽约—费城……纽约……纽约……纽约……”
山谷底下亮灯的地方是拉各那·丹尼斯约德的家。凯·露露坐在镜子前,饶有兴趣地研究着摊在一个盒子里的电影胶片。拉各那·丹尼斯约德躺在沙发里,正读着一卷亚里士多德的著作集:“……因为这些真理适用于存在的万事万物,并不专注于某些特殊的类别。它们适用于就其本身而言的存在,因此即为世人所公认……凡能被任何一个稍有理解力的人所理解的原理必定不是假设……那么显然,这样的原理在所有的原理当中最为确实;让我们进而说明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原理,它就是:同样的特性在同一时间就同一方面而言不能同时既属于又不属于同一个主体……”
在广阔的农场上灯光亮起的地方是纳拉冈赛特法官家藏书室的窗户。他坐在桌前,灯光映照着一本古籍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