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害者的认可
这句话听上去极不情愿,仿佛他是在压抑着感情,从嘴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十二年——自从什么时候?”里尔登问。
在片刻的停顿后,弗兰西斯科还是平静地回答道,“自从我明白那些人做的都是些什么,”他又添了一句,“我知道你此时的处境……以及今后将会出现的情况。”
“谢谢。”里尔登说。
“谢什么?”
“谢谢你这么沉得住气。不过别为我担心,我还能经受得住……你知道,我来这儿不是为了要谈论我自己,甚至不是想谈那次的开庭。”
“只要能让你来这里,你说什么我都会同意的。”他带着礼貌的玩笑语气说;但这语气掩饰不住;他说的是心里话。“你想谈的是什么?”
“你。”
弗兰西斯科怔住了。他看了里尔登一会儿,轻声回答说,“好吧。”
假如里尔登的感受能够摆脱他内心的抑制,直接转化成言语,他就会大叫出来:别让我失望——我需要你——我是在和他们所有的人抗争,我已经奋斗到了极限,而且注定还要奋斗下去——我需要这个我唯一能够信任、尊敬和钦佩的人,他的头脑是我仅有的武器。
但他却说得平静而极其简单——这一番直率和并不单纯出自理性的话显得十分真诚,以至于听者也显得同样诚恳,如此的语气便是他们二人在一起时的唯一流露——“你知道,我认为一个人对他人所犯的真正的道德罪行是用他的言语或行动去制造一种矛盾的印象,一种不可能,一种非理性,从而动摇被他所伤害的人的理性观念。”
“不错。”
“如果说,你正是让我陷入到了这样一种困境当中,你能否帮我回答一个私人方面的问题?”
“我试试看吧。”
“我都没必要和你说了——我认为你是知道这个问题的——你是我遇到过的心智最高的人。我开始接受这样一个虽然不对,但至少是可能的事实,那就是你不愿意把你伟大的才华在当今这个世界上施展出来。但一个人出于绝望所做的事情并不一定能反映他的性格。我一直认为人的性格只有在他追求快乐的时候才能真正表现出来。而这就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无论你放弃过什么,只要你还想活着,你怎么会热衷于把你如此有价值的生命浪费在拈花惹草和愚蠢的享乐上?”
弗兰西斯科看着他,神情中露出一丝好笑,仿佛在说:不对吧?你不是不想谈论你自己吗?现在你不是正在承认自己已经孤独得将我的性格当成了头等重要的问题吗?
这神情融化在善意的轻声一笑之中,似乎这个问题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触及不到什么痛苦的隐秘。“有个办法可以去解决每一个那样的困境,里尔登先生。审查你的前提。”他在地上坐了下来,高兴而不拘礼节地准备进行一场饶有趣味的对话,“是你自己认为我有很高的智商吗?”
“是的。”
“是你自己亲眼看见我把时间都花在追女人上面吗?”
“你对此从没否认过。”
“否认?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给人造成这样一种印象。”
“你是说这不是真的?”
“我在你眼里是那种可怜巴巴的下作之徒吗?”
“我的天啊,绝对不是!”
“只有那种人才会把一辈子都用于追女人。”
“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对于金钱和试图颠倒因果定律的人说的那番话吗?就是企图用思想的成果来取代思想的那些人?哼,看不起自己的人会企图从性刺激上寻求自尊——这是办不到的,因为性不是原因,而是一个后果,是人对于自身价值感的表达。”
“这你得解释一下。”
“你想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