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透支的账户
天,令我欣慰的是,我可以亲自去做这件事。也正因如此,内特·塔格特那天晚上一直不停地在干,人只要有事情做,就还没那么糟糕。并且我知道,至少我是在挽救主干线。”
“达格妮,”他非常冷静地问——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一种感觉,她的回答似乎攸关着他个人的命运。“要是你不得不把主干线也拆掉呢?”
她脱口而出,“那我就会让最后一台火车头从我身上轧过去!”——但紧接着又说,“不,这不过是自暴自弃而已,我不会那样做。”
他轻柔地说,“我知道你不会的,但你却希望能那么做。”
“是啊。”
他笑了,眼睛没在看她;这嘲弄的笑容里饱含着痛楚,更是对他自己的讽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但她对他的脸庞是如此的熟悉,尽管再也猜不出原因,依然总是能够察觉到他的感受。她想道,她熟悉他的脸,就如同她对他身体的每一片肌肤都了如指掌一样,如同在这个暧昧的隔间里,她还能看见,还能忽然间感觉得到他近在咫尺的衣服下面的身体一样。他把头转向她,眼睛里的变化使她清楚,他已经知道了她此时所想。他转开了视线,端起酒杯来。
“好吧——”他说道,“为内特·塔格特。”
“也为塞巴斯帝安·德安孔尼亚?”她问道——随即懊悔不已,因为这听上去像是讽刺,也并非她的本意。
但是,她看见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种异常明亮的清澈,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骄傲的笑容,坚定地回答道,“是的——也为塞巴斯帝安·德安孔尼亚。”
她的手不禁一抖,几滴酒洒在了深色闪光塑料桌面上的方形花边纸台布上面。她看着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手上粗犷而简短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庄重地宣誓。
她猛然想到,这是他十二年来头一回自愿来找她。
他仿佛是自信地掌控着局面,仿佛他的信心注入给了她,让她也把信心重拾起来,他令她根本无暇去想他们是否应该在一起。此刻,她难以解释地感觉到,他固有的矜持不见了,那不过是几个苍白的沉默瞬间,和他把头扭开时静止不动的前额、下巴和嘴部的轮廓——但她感觉到,似乎他才是在挣扎着要重新去找回什么东西。
她不清楚他今晚怀着什么样的企图——并且发现他的目的或许已经达到了:他支撑着她度过了最糟糕的时刻,看到一个活生生的智者聆听并理解她的感受,这是他对她的绝望最有力的回击。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带给了她这么多年的痛苦之后,他为什么要对她的绝望表示关心?她如何对待约翰·高尔特铁路的灭亡和他有什么关系?她注意到,她在塔格特大楼的大厅里时就没有问过他这个问题。
这就是维系在他们之间的纽带,她想道:她不会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为看到他的到来感到吃惊,他总是很清楚应该在什么时候出现。危险就在这里:尽管知道这只是某种新的圈套,尽管对他向来是背叛那些信任他的人记忆犹新,她还是会信任他。
他双臂交叉,拄在桌子上,身体俯向前,凝视着前方,突然看也没看她就开口说:“我正在想塞巴斯帝安·德安孔尼亚为了等待他心爱的女人所花的十五年;他不知道是否还能再找到她,她是否还在人世……她是否还会等着他。但他知道,她不能在他的搏斗中生活,在胜利之前,他不能迎接她回来。因此他用他的爱填补了希望失去后留下的空白,等待着。但当他抱着她跨过门槛,把她视为这个新世界里的第一位德安孔尼亚夫人时,他知道他胜利了,他们得到了自由,她已不受威胁,再不会有什么能伤害到她。”
在他们陶醉在幸福中的那些日子里,他从没暗示过会把她想成是德安孔尼亚夫人。在一瞬间,她弄不清自己是否知道她在他心中的位置。但这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