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阑星稀的时分了。
过路人把他扶起来,血不住地从他厚厚的卷发头上流出,许多股细流顺着前额流下,好象脸上带了一副红色的面具。莫斯卡挽着海莲的臂沿着大街而下。莫斯卡发觉海莲象是病了,大概是看见血的缘故,他说,“今晚你最好与桑德斯太太呆在家里。”后来他似乎向海莲辩解没有参与那件事,他说,“这根本与我们无关。”
莫斯卡、利奥以及埃迪·卡辛围坐在米德尔顿家的起居室里,家具是和房子配套的。所以有现成的椅子可坐,其余的东西都装在木箱子里,靠墙摆放着。
“看来你明天真要去纽伦堡参加审判吗?”戈登问利奥,“你什么时候动身?”
“嗯,晚上,”利奥答道,“我喜欢夜间开车;”
“到那里就把证词交给那些杂种们,”安·米德尔顿说。“必要的话就瞎说一通,不过你要知道,他们有种种渠道搜集情况。”
“我没有必要去说谎,”利奥说,“我的记忆力很好。”
“我想为我上次过于粗鲁的行为表示歉意,当时你也在这儿。”戈登·米德尔顿说。
利奥摆摆手,说,“不,我明白。我父亲是一个共产党人,政治犯;我母亲是犹太人,这就是我被赶走的原因。可是,我父亲是搞政治的。当然啰,在斯大林和希特勒签定条约后,他失去了信心。他认识到,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而已。”
在屋子的一角,那位坐在摆着棋盘的桌子旁的教授刚刚还面带微笑,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谈论,一听这些不得体的话马上变得大惊失色。带着这种惶恐不安的心理,他看到戈登·米德尔顿勃然大怒的样子,不想再听他的慷慨陈词了;一切过激的行为都会使他不安的。于是他托辞道,“我得走了,我还要上课。”他和戈登、安一一握手,最后说,“祝你们交好运;顺利到达美国。自结识你们以来,我一直很高兴。”
戈登送他出门并诚恳地说,“我希望您不会忘记给我写信,教授,我指望您能随时告诉我德国所发生的一切。”
教授点了点头,“当然,当然。”实际上他早已暗下决心不打算与戈登以任何形式保持联系。与一个共产党人有联系,再清白无辜,风云莫测没准也将会给他造成不幸。
“请等一等,等一等,”戈登又把教授让回屋里。“利奥,我才想起,教授不是要在周末去纽伦堡吗?你开车送送他好吗?不然,他迟到了,校方会找他的麻烦的。”
“不,不,”教授十分激动地说,“不需要,请不要费心。”
“没有什么费心的。”利奥说。
“不,”教授说,此刻他内心更加谅谎不已了,“我预购了车票,一切都准备好了,别费心,这会过多地给你们带来麻烦。”
“那么,好吧,请便吧,”戈登不再坚持了,随即把他送到门外。
戈登回到室内,莫斯卡说,“什么事使他那样激动?”
戈登瞟了利奥一眼,说,“他很正常,不过他儿子被指控为小战犯而入狱,会不会因为他儿子的缘故,德国法庭正在审讯他?绝不是他所借口的职业问题,看来情况不会太严重,我猜测他当时那恐慌的样子,准是伯利奥发觉,再联想到集中营的事。这当众不可能,利奥,你不介意,是吗?”
“不会的;”利奥答道。
“我想让你知道!”戈登说,“明天;我要去他那儿,当面和他约定时间,我想明天晚上你会让他振作起来的,一旦他知道你谅解他,他会乐意的,你说行吗?”
“当然行”利奥说,“真有意思,你倒挺关心那个老头的。”
安·米德尔顿煞有介事地注视着利奥,但从他那惯于欺骗的神态中并没有发现讥讽的意思,他是诚实的,安笑着说,“戈登总是关心他的皈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