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还有一件事情困扰着贝瑞特。他的社会地位让他的开销很大。为了准备一顿周末的早午餐,光是购买食品和饮料,他一下子就花去了500 美元。而他在好望角的消夏别墅也成为了他的一个很大的经济负担。他们家的经济状况过去十分稳定,可如今,随着新英格兰制鞋工业的衰退,已经大不如前了。现在,他主要的收入就是当教授的薪水了。他知道这比起其他院系许多同事的收入还是要少些。
在他看来,大学里的薪级表似乎全是不合理的,全是任意制定的。为什么一个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物理学家或是经济学家,收入会比一位人文科学方面的著名学者多呢? 他听说过在哈佛也有这类事情发生。在他看来,这预示着一种扭曲的价值观已经在影响哈佛了。哈佛的商业研究所付给教员的薪水甚至更加不合理。有传言说,一个新来的会计学助教一开始就能比英语系、外语系、历史系和他自己所在系里许多在职教授挣得多。
贝瑞特用勺子把准备好了的调料淋在切好的西红柿上。西红柿已被摆放在了最好的骨瓷盘中。他把盘子端到餐厅,放在他早先铺好的桌布上。他打开了一小瓶冰镇的夏布利白葡萄酒,把椅子往桌子边拉了拉,舒适地坐了下来,背对着厨房。他展开亚麻餐巾,把它放在了大腿上。贝瑞特低下头,很满意地看着“路易蟹肉”,并用叉子插了一块。
还不错,他认为。也许下回少放点酒,多放点白胡椒会更好的。他又吃了一口,细细品尝着这混合的味道。贝瑞特咬了一小块螃蟹钳子,眼睛盯着前方。当他想到先前看到过的一些文章作者时,他皱了皱眉头,撇了撇嘴角。这些人的兴趣爱好太狭窄了吧。他们想像力也受到了很大限制。当他们的味觉被袋装食品麻痹了,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路易蟹肉”这道菜呢? 贝瑞特抿了一口酒,用鼻子品味这酒香。他细看了一下桌子,叹了口气。
“这所有的东西可花了我好多钱呀。”他低声念叨着。大学里那些品味最高雅的教员似乎总是拿着最少的工资。这是多么的不公平,是多么具有讽刺意味呀! 他那些法国文学系和哲学系的朋友也经常有同感。有时候,人一生中的财产似乎总是通过某种不合情理的形式进行分配的。那名其复印本被贝瑞特在午饭前看过的经济学家就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如果以前有对艺术一窍不通的人,那么现在也有。
贝瑞特已经浏览过丹尼斯·戈森的作品,也够了解他了。
这个人太过关注于在市场中去一味地追求自我利益。一瓶蒙太奇葡萄酒丝毫引不起他的兴趣,于他也是没有用的。但是和具有同样声誉的高雅的文学学者相比,戈森更买得起这样的奢侈品。
贝瑞特在想:像戈森这样年轻的经济学家,他们偏离了经济学的原始定义有多远了呢? 古希腊人认为,经济学就是对家庭事务进行合理的管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贝瑞特认为自己比那个要晋升的专业经济学家戈森更称得上是真正的经济学家。戈森理念中的从经济上管理家庭事务也许就是带全家人去吃麦当劳。这比起贝瑞特刚吃的午饭,花销可少多了呀。像贝瑞特这样有修养的,并有着高尚趣味的人肯定比他庸俗的同事们需要更多的钱。
当贝瑞特把盘子里最后一片蟹肉吃下时,他得出了所付的工资是和趣味的高雅成比例这一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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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了,走廊上空无一人。索非亚·乌斯提诺夫通常等到这个时候才去商店买点杂货。尽管已经在美国生活了二十多年,但她还是很不习惯去美国的超市买东西。她把购物篮挎在粗壮的前臂上,皮夹子夹在腋下,穿过了走廊。她不喜欢在商店买东西,因此,她走得很快,想尽快履行完这个她认为很繁重的任务。她很有目的性地在商店里跑上跑下。在离她家最近的剑桥超市里,那些值晚班的导购员早就对她的这一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