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他小心地把枪塞进上衣口袋,枪口一直抵住了职员的脊骨。他们毫不困难地穿过甲板上聚集着的杂乱人群。
此刻船上的情况大为不同了。没有欢笑,也没有等级的差别。富翁和穷汉由于共同的恐惧而聚集在一起。唯一微笑着说几句话的人,是那些服务员,他们在分发惨白色的救生衣。
遇难求救的火箭飞上天空,在沉闷的黑暗中显得渺小而毫无作用,它们迸发出的白色火花,除了注定要沉没的这条船上的人以外,是谁也看不到的。再加上伤心的道别声,男人们温柔地抱起妇孺放进救生艇时眼睛里故意流露出的、尚有希望的神情,构成了不象是尘世间所应有的景象。
轮船上的八人乐队在上层甲板上集合,带着乐器而又很不协调地穿着灰白色的救生衣,这时候,这种不是现实世界所应有的恐怖景象就愈加触目惊心了。他们开始演奏欧文·伯林的《亚历山大的拉格泰姆乐队》。
那个职员在枪口的推动下,对着潮水般往上奔向救生艇的乘客,挣扎着从主楼梯上走下去。船头部分的小俯冲角愈来愈明显。从梯级上往下走,一迈开步子就摇摇晃晃的。到了B甲板,他们强行占用了一个电梯,搭着它往下驶向D甲板。
年轻的职员转过身,端详着那个人。那个人的古怪想法已经冷酷地使他进一步处于必死的境地。他紧抿嘴唇,失去神采的眼睛露出茫然的神色。
那个乘客朝上一看,看到那个职员正目不转暗地看看自己。他们俩互相看了好一阵子。
“别担心,你……”
“我叫比加洛,先生。”
“别担心,比加洛。在船沉没之前,你来得及上去的。”
“你要去货舱的哪一部分?”
“C甲板一号货舷的船上保管库。”
“现在C甲板肯定给水淹没了。”
“我们到了那里才知道它是不是已被淹没,不是吗?”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那个乘客用衣袋里的枪作了个手势。他们走出电梯,从人群中挤过去。
比加格拉下身上的救生带,跑到通往E甲板的楼梯附近。他在那里收住脚步往下一看,看见海水正在上涌,毫不留情地一寸寸漫上阶梯。在寒冷的绿色海水底下,有些灯依旧亮着,散射出弯弯曲曲的光芒。
“此路不远了。你自己也看得出。”
“有别的路吗?”
“一撞上冰山,那些水密门就立刻关上了。我们也许能够从太平楼梯上下去。”
“那就走吧。”
他们顺着迂回曲折的小巷道,迅速地穿过无穷尽的通道和楼梯隧道组成的钢铁迷宫。
比加洛立刻停下来,拉起一个圆形的舱盖,向着狭缝里张望。奇怪得很,底下货舱里的积水只有两英尺深。
“没有希望了,”他撒了个谎,“它已经被水淹没。”
那个乘客粗暴地把他推到旁边,亲自看了一下。
“水浅得很,足可以让我照常干事,”他慢悠悠地说,用枪向舱口一摆,“下去吧。”
他们俩踏着水向船上保管库走去,货施里的电灯依旧在上面闪闪发光。一辆大型雷诺小卧车堵住了通往甲板的路,暗淡的灯光在它的铜制器件上闪烁。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去,好几次跌倒在冰冷的海水里,浑身都冷得麻木。他们象醉汉似的踉踉跄跄终于走到了保管库。它位于货舱中央,是个立方体。高、宽、深各为八英尺。它的坚固的墙壁是十二英寸厚的贝尔法斯特钢板。
那个乘客从背心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把它塞在锁孔里。锁是新的,不很灵活,但终于听到了嗒的一响。他推开沉重的门,走进了保管库。他转过身,第一次露出笑容:“谢谢你的帮助,比加洛。你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