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赶来增援的乌兹别克坦克上的机关枪开始扫射,把那些阿拉伯人打成了筛子。他们大多数是也门人,还有一些是车臣人。
周四,根据美国人的建议,乌兹别克人把几桶坦克用的柴油倒进导沟,流入下面的地窖里,然后点了火。
伊兹玛特汗不在那片地窖里,尸体的焦臭味盖过了柴油的气味,但他听到了火焰燃烧的“呼呼”声,感受到了热量的逼近。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幸存者踉跄着冲出烟雾,朝他跑来。他们都被烟熏得剧烈地咳嗽。在最后的那个地窖里,与他在一起的大约有一百五十个人。伊兹玛特汗关上门,插上铁栓,把烟雾挡在了外面。门外,濒死者的敲门声越来越弱,最后便停止了。在他们的头顶上方,炮弹在空房间里爆炸、轰响。
最后的这个地窖有一条通道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他们希望找到一个出口,但发现那只是一条地沟。当晚,乌兹别克的新指挥官穆罕默德想出了一个主意,他要把灌慨渠里的积水引到那条地沟里去。经过十一月的雨季,灌溉渠里积满了雨水,冰寒刺骨。
到午夜时,幸存者都泡在了齐腰深的水中。他们又饿又累,十分虚弱,纷纷滑倒在水里淹死了。
地面上,联合国接管了指挥工作,周围是各国的媒体机构。联合国发出的指示是要抓活的。透过头顶上倒塌的瓦砾堆,那些最后的抵抗者能听到喇叭的广播声,命令他们放下武器,举起双手走出来。二十个小时后,第一个人开始踉踉跄跄地走向阶梯,其他人也跟了上去。已被彻底击败的伊兹玛特汗,这个活到最后的阿富汗人,与他们一起走了出来。
在地面上,踩着曾经是城堡南面的断垣残壁,最后八十六名暴乱的战俘发现他们面对着一大片黑洞洞的枪口和火箭弹。在周六黄昏的残阳下,他们看上去活像是恐怖电影里的一群稻草人。他们浑身发臭、蓬头垢面、身心疲惫、满脸胡子、被烟火熏得满面漆黑,还打着冷战。他们蹒跚地走着,不时有人摔倒。其中一个就是伊兹玛特汗。
在从一堆石块走下来时,他绊了一下,于是伸出手去想稳住身体并抓住了一块石头。一片石块被扳了下来,捏在了他的手里。一名年轻的乌兹别克士兵神经紧张得以为他要反击了,于是发射了一枚火箭弹。
呼啸而来的火箭弹擦过阿富汗人的耳边,击中了他身后的一块巨大的岩石。那石头顿时被炸得粉碎,其中一块棒球大小的石块以惊人的力量击中了他的后脑勺。
伊兹玛特汗没有戴头巾。六天前,他的头巾被用来绑缚他的双手,后来再也没有找着。假如那块石头是以九十度的角度射过来的话,那么他的脑袋就会立即开花。但它在地上弹了一下,倾斜着砸中了他的后脑,把他击成浅度昏迷。他倒在乱石堆上,鲜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其他人从他身边走过,走向等在城堡外面的几辆卡车。
一个小时后,七名英国军人开始在院子里检查,做记录。麦克·马丁正在统计死亡数字,回去后要写一份很长的报告——虽然他这次是以一个翻译的身份来参加行动的,但他毕竟是一名高级军官。他心里明白,有数十人,或者会达到两百人,埋在了地下。忽然,一个身体引起了他的注意。它正在流血。尸体是不会流血的。
马丁把这个骨瘦如柴的人翻了过来。身上的衣服不对劲,那是普什图人的服装。这里不该有普什图人。他从自己的头上摘下蒙面布,擦去了那个人脸上的烟尘和污垢。这张脸似乎有点面熟。
当他取出军刀时,一名旁观的乌兹别克战士咧嘴矣了。如果这个外国人想虐待一下这个受伤的俘虏,为什么不可以呢?马丁用刀割开了阿富汗人的右裤腿。
那块伤症还在那里,缝了六针后有所缩小,那是十三年前苏军的弹片留给他的伤疤。他这辈子第二次像消防员那样把伊兹玛特汗一把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