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的天职
说到这里,我应该解释一下。在讲述这个故事时,如果我不加快速度的话,读者们将会感到厌倦得要死。而实际上,我们当时的对话并非这么快。相反,对话展开得异常缓慢,可以说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完成。这都是由于我们的一问一答之间总是有一段较长的停顿造成的。起初,我以为他听力不佳。但并非如此。实际上他的听力好得很,然后我又想他或许是一个谨小慎微、狡诈多疑之人,就像是一名棋手一样,每走一步都要思前想后。但实际情况也并非如此。简单地说,他根本不是什么耍诡计的人。他是个思维迟缓的人,往往是先听了一个问题,把它的意思琢磨出来,再构思出一个答案,然后把它传递出去,这样几十秒,甚至整个一分钟的时间就过去了。
或许我本不该有足够的兴趣来耐着性子和他聊了两个小时。但是好奇心驱使我想知道,为什么一个威尔士人在法国内地这样偏僻的地方务农。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这团迷雾被驱散开来。这是一个十分令人着迷的故事,我和伯纳黛特都高兴地听了起来。
他不叫普里斯,而叫普赖斯,按法语的读音是普里斯。他的全名是埃文·普赖斯。他出生在威尔士南部的朗达山谷。将近40年以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曾经是一名威尔士军团的二等兵。
这样,他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前的马纳第二次大战役,这场战役加速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在这场战役中,他受了重伤,曾在一家英军医院躺了几个星期,在这期间停战协定开始生效了。当英军返回家园的时候,普赖斯由于伤势太重,被转移到一家法国的医院。在这儿他得到了一位年轻护士的悉心护理。正当他遭受病痛折磨之时,这位姑娘爱上了他。后来,他们结了婚,来到了南方的多尔多涅,他们在这位姑娘的父母的农场里安顿下来。他再也没回过威尔士。他岳父母故去后,他妻子作为惟一的子女,继承了这个农场。这就是我们现在待的地方。
普赖斯夫人在我们所进行的如此缓慢的对话过程中,一直坐着,听着,同时也在一直捕捉着她能听懂的话,并且每当此时,她总会示以快乐的微笑。我努力地想象她在1918年的样子:身村苗条,像一只伶俐的麻雀,乌黑的大眼睛,利利索索,快快乐乐地干着她的工作。
这名小护士在弗兰德斯的医院里,悉心照料并爱上了这位五大三粗的、无助的、头脑简单而又带有孩子气的男人。伯纳黛特也深深地被这位小护士的形象打动了。她探过身去,用手碰了一下普赖斯的胳膊。
“这是一个非常动人的故事,普赖斯先生。”她说。
他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们来自爱尔兰。”我说,似乎有一种作为回报也向他们提供一些信息似的感觉。
当他妻子为他盛第三份汤的时候,他仍然保持沉默不语。
“你去过爱尔兰吗?”伯纳黛特问道。
又过了几秒钟。他咕哝着点了点头。我和伯纳黛特惊喜地相互对视了一下。
“你在那里工作过吗?”
“没有。”
“你在那儿住多久?”
“两年。”
“那是什么时候?”伯纳黛特问道。
“1915……到1917。”
“你在那儿干什么?”又过了一段时间。
“当兵。”
当然,我本该知道的,他不是1917年人的伍。他人伍的时间更早一些,他是1917年被送到弗兰德斯的。在那之前,他在英国军队中服役,驻扎在爱尔兰。
伯纳黛特微微地打了个寒战。他来自狂热的共和党的家庭。或许我本应该不去管它,不再探究下面的内容。但出于记者的本能,我又继续问了下去。
“你们的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