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法理解,因而也无从宽恕,真正的失败就在这里。他们仍旧在我们之中,在城市里自由来往,在办公室里办公,在食堂里吃饭,微笑,握手,称呼体面人为“同志”。他们居然能作为很体面的公民,而不是逃犯,继续生活下去,致使整个民族永受其个人罪恶的玷污,这就是真正的失败。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失败了,你们和我,我们都失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最后,随着时光的流逝,我又敬爱上帝了,并求主饶恕我干的许多违反主的戒律的事情。
听着,以色列人啊,上帝是我们之神,上帝是唯一的。〗
(陶伯的日记一开始用二十页叙述他在汉堡出生和童年时代,他的工人阶级的立过战功的英雄父亲,以及一九三三年希特勒攫取政权后不久父母的死亡。在三十年代末期,他与一个名叫伊斯帖的姑娘结了婚,并当了一名建筑师。由于他的雇主的干预,他在一九四一年之前才免于被集中。最后,在柏林被捕,当时他正去找一个委托人。他在一个中转营地呆了一个时期后便同其他犹太人一起被装上运牲口的车厢驰向东方。)
〖火车最后在一个车站上停住了,这个日期我实在记不起来,我想那是我们在柏林被关进车厢整整六天六夜之后,突然火车不动了,一缕白光告诉我外边是白天了。由于精疲力竭和恶臭刺鼻使我头晕脑胀。
外面有人喊叫,有拉开门闩的声音,车门打开了。反正我当时也看不见我这个原先是穿着白衬衫和熨得笔挺的裤子的人的模样。(领带和外套早就甩在地上了。)别人的视力也相当糟糕。
当明亮的光线射进车厢,人们抬起胳臂遮住眼睛,痛苦地尖叫起来。我看见车门才打开了,便紧闭眼睛以免刺痛。这伙散发恶臭的人群乱哄哄地涌向月台,互相挤压,车厢空了一半出来。我一直是站在车厢的后半部,一面正靠在设置在车厢中半腰的车门,所以躲开了这场拥挤。虽然强光剌目,我还是冒险半睁一只限,直接踏上了月台。
那些开车门的党卫军警卫,是些一脸卑鄙相的粗鲁家伙。他们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叽哩咕噜地吆喝着,带着厌恶的表情直往后靠。车厢里有三十一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板上,受人践踏。他们永远也不会再起来了。余下的人,饿着肚子,半睁着眼睛,衣衫褴搂,从头到脚散发着臭气,挣扎着走向月台。干渴使我们的舌头与上腭粘在一块,发黑而肿胀,嘴唇也干裂了。
月台那一头,四十节来自柏林的车厢和十八节来自维也纳的车厢,正在卸下乘客,其中一半是妇女和儿童。许多妇女和绝大部分儿童都是赤身裸体,粘满汗污,跟我们的模样一样糟糕。有些妇女跌跌撞撞爬到阳光底下来时手里正抱着她们的已经死去的孩子。
向城里进发之前,警卫在月台上跑来跑去,用棍棒驱使这些流放犯排成队伍。是座什么城市?这些人讲的是什么语言?后来我发现这座城市是里加,这些党卫军警卫是当地招募的拉脱维亚人,他们与德国党卫军同样疯狂地反对犹太人,不过这帮人要更愚蠢得多,干脆是些人形野兽。
站在这些警卫后边的,是一群畏畏缩缩穿着肮脏衫裤的人,每人胸前背后有一方块黑布,上面印有一个大大的“J”字。这是来自犹太区的一支特别劳动队,任务是清除牲口车厢里的死人并运到城外去掩埋。他们也有人监督,这六、七个监督的人胸前背后也有“J”字,不过他们都带有臂箍,拿着镐把。这些人是犹太犯人警察,为了他们干的这门差使,可以得到比旁的犯人好一点的食物。
有几个德国党卫军军官站在车站的遮阳篷下面,我只是在眼睛习惯了光亮后才看清了,他们其中有一个高高站在一只货箱上,观察着从火车里下来的这几千个人骨架子,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他用一条皮条编成的黑色马鞭轻轻敲着过膝的长靴。他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