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为此骄傲,相信我,我是的。不过那并不意味着我该为纳粹、为党卫军、为盖世太保而骄傲。”
“行了,没有人为他们而骄傲,不过没有必要再继续谈了。”
象平时他跟她争辩时一样,她给缠得很狼狈,在抹盘巾上擦干双手之后就忙着回起居室。他尾随着她不放。
“咳,妈,你听我说。在我读到那本日记之前,我甚至从来都没有问过,所谓我们谁都有份的那些事究竟是些什么事。现在,至少我开始去了解啦。那就是为什么我要去找这个人,这个恶魔,假如他还在的话,他应当受审判才对。”
她坐在长靠椅上几乎哭出来了。“小彼得,请别管他们了,就别再继续追究过去了,追究没有任何好处。它这会儿是过去了,过去了也就完了,最好把它忘掉。”
彼得·密勒面对着壁炉架,那上面摆设着钟和他死去的父亲的照片。他穿着他的上尉军服,带着密勒忘不了的那种和蔼的、有点忧伤的微笑,从像框里向外凝视着,这是在最后一次离家重返前线之前拍摄的。
彼得在十九年之后,当他的母亲请求他中止对罗施曼的追究时看着他父亲的照片,他对他父亲的记忆还异常清晰。
他能记得战前当他五岁时,他的父亲带他到哈根贝克动物园,给他逐个指出所有的动物,耐心地读着每个笼子前小洋铁牌上的详细介绍来回答这个孩子没完没了的问题。
他能记得一九四零年他父亲应征入伍后如何回到家里,他的母亲又如何哭哭啼啼,他又如何觉得妇女们因为有个穿军服的爸爸这种了不起的事去哭,那是多么愚蠢。他回忆起一九四四年他十岁的一天,一个军官上门来告诉他的母亲,她的英勇战斗的丈夫在东线牺牲了。
“再说,没有人再需要这些可怕的揭露了,也再不需要这些没完没了,把什么都公诸于众的可怕的审判了。即使你真的把他找到,也没有人会为此来感谢你。他们干脆就会在街上给你指出,我是说,他们不需要再有什么审判了,现在不要啦,太晚啦。彼得,看在我的面上,就此罢手吧。”
他记得十月末那一天报纸上用黑边框起来的姓名栏,跟每天的一样长,但那天可不同,因为半腰里有这么一条:“为元首和祖国而战死。密勒·欧文,上尉,死于十月十一日,在奥斯特兰。”
就这么几个字,再没有别的了。没有说明地点、时间或死因。只是成千上万的名字中的一个。这些名字从东线源源而来,填满了不断加长的黑框框,一直等到政府认为它有损士气才停止刊登。
“我是说,”他的母亲在他后面说,“至少你该考虑你父亲死后的名声。你想,他愿意他的儿子苦苦追究过去,想要再扯出一次战争罪犯的审判来吗?你想那是他所希望的吗?”
密勒转过身走向房间另一端他母亲跟前,双手放在她的肩上,向下盯着她那双惶惶然的青瓷色的眼睛。他弯下身轻轻地吻着她的前额。
“是的,妈妈,”他说,“我想那的确是他所希望的。”
他走了出去,上了车,驶回汉堡,感到怒火中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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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熟悉汉斯·霍夫曼的人和许多并不熟悉他的人都一致同意他是个合适的角色。他是个快五十岁的人了,一头已趋灰白的头发经过细心梳理,剪成最新流行的式样,指甲也是修饰过的,这使他成了个漂亮的老少年。他那套不深不浅的灰色衣服来自沙维尔街,他的质地厚实的丝领带来自卡尔丁。他身上那种豪华的高级趣味全都是只要有钞票就能做得到的。
如果他的全部本钱仅仅是外貌,那他是成不了西德最富有和最成功的杂志出版家之一的。战后,他以一个手摇印刷机开始,为英国占领当局印刷传单,他在一九四九年创办了一家属于最早一批的画报周刊。他的公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