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他什么?”
“他微笑了,罗施曼微笑了。”
“那是大有讲究的吗?”
马克斯点了几次头。“他说你只要看见过一次罗施曼那种微笑法,你就永远不会忘记它。他没法形容这种微笑,他只是说,在世界的任何地方,在上百万人当中,他都能把它认出来。”
“我懂了。你相信他的话吗?”
“是的,是的,我相信他看见了罗施曼。”
“好吧,就算我也相信。他记下这辆出租汽车的号码了吗?”
“没有。他说他简直就发愣了,只是眼巴巴望着汽车开走了。”
“糟糕,”密勒说,“它很可能开到一家旅馆去。假如我有号码,我就能问司机他把那一伙开到哪儿去了。所有这一切是陶伯先生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上个月我们领到津贴的时候。在这儿,坐在这条长凳上告诉我的。”
密勒站起来叹了口气,“你一定明白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吧?”
马克斯的眼光离开河面,转到记者脸上。“哦,是的,”他轻轻地说,“他明白那一点。你清楚,那就是为什么他要自杀的原因。”
※※※
那天晚上,彼得·密勒照例对他母亲进行了周末的探望。也和平常一样,她唠唠叨叨地问他吃饱了没有,一天抽多少香烟,衣服洗了没有。她是一个矮矮胖胖、五十开外、管家婆式的人物,她总是不那么甘心承认她的独生子的全部志愿竟只是当个记者。
当晚,她问起他此刻正在干些什么。他扼要地告诉了她,提到他想追踪下落不明的爱德华·罗施曼。她吓了一大跳。
彼得闷着头吃饭,对他母亲滔滔不绝的非难和责备充耳不闻。
“你老得东跑西颠地去报道那些下贱的罪犯和坏人的勾当,那就已经够糟糕的了。”她说,“那毕竟还没有跟那些纳粹分子厮混在一起啊。我不知道要是你亲爱的爸爸地下有知该会怎么想,我真不知道。”
他忽有所思,“妈妈。”
“什么事,好孩子?”
“在战争的时候——在许多集中营里……党卫军对人们的所作所为,你有没有怀疑过——你有没有想过它还在继续?”
她气呼呼地忙着收拾饭桌,过了几秒钟她说:“可怕,英国人在战后让我们看了一些影片。我一点儿也不想再听这种事情了。”
她急急忙忙地出去了。彼得站起来跟她走进厨房,“你还记得一九五零年我十六岁时,我和一个学校团体到巴黎去的事吗?”
她踌躇了一下,往水槽里放水准备洗碟子。“是的,我记得。”
“我们被带去访问一个叫做圣心的教堂。那儿刚刚做完一个祈祷仪式,为追悼一个叫做让·穆林的人的祈祷仪式。一些人从里面出来,听见我跟另外一个孩子说德国话。这群人当中有个人转身向我啐了一口。我记得唾沫顺着我的外套流了下来。我记得后来我回家告诉了你。你还记得你说了些什么吗?”
密勒太太使劲地擦洗着一个盘子。
“你说法国人就是那么回事,脏习惯,你说。”
“是的,他们有这种脏习惯。我向来不喜欢他们。”
“嗳呀,妈妈,你知道我们在让·穆林死前对他都干了些什么呀?不是你,不是爸爸,不是我。但是我们,德国人;或者不如说是盖世太保,这在千百万外国人眼里似乎是一码事儿。”
“我不想听。好啦,已经够了。”
“好吧,我也没法告诉你,因为我并不清楚。毫无疑问,总有地方留下记载的。但问题是,我被啐并不因为我是盖世太保而因为我是德国人。”
“你应当为此骄傲。”
“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