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端走来,这时老人转过脸来。他没有表现出惊讶,好象他经常被完全陌生的人认出来似的。
“是的,”他严肃地说,“我是马克斯。”
“我叫密勒。”
马克斯严肃地斜着头听着,默不作答。
“你在等候陶伯先生吗?”
“是的,我是在等他。”老人一点也不诧异地说。
“我可以坐下吗?”
“请吧。”
密勒坐在他的旁边,所以他们两人都面向着易北河了。
一艘巨大的从横滨开来的货轮“香田丸”在潮水中正放慢速度顺流而下。
“恐怕陶伯先生已经死啦。”
老人睁眼盯住这艘驶过的轮船。他既没有表示悲哀也没有表示惊讶,仿佛这种消息是司空见惯的,也许确实如此。
“噢。”他说。
密勒扼要地告诉他上星期五晚上所发生的事。“你好象不觉得奇怪。他是自杀的。”
“毫不奇怪,”马克斯说,“他是一个很不幸的人。”
“你知道,他留下了一本日记。”
“是的,他有一次跟我说起过。”
“你读过吗?”密勒问。
“没有,他不让任何人读,但是他跟我提起过。”
“日记记述的是战争时期他在里加度过的那段时间。”
“是的,他告诉我他曾经在里加呆过。”
“你也在里加呆过吗?”
这个人转过脸,用那双哀伤的衰老的眼睛瞧着他。“没有,我是在达豪。”
“喏,马克斯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你的朋友在他的日记里提到过一个人,一个党卫军军官叫做罗施曼的,爱德华·罗施曼上尉。他曾经向你提起过他吗?”
“我?是的,他告诉过我有关罗施曼的事。那就是使他活下去的真正理由,希望有一天为揭发罗施曼提供人证。”
“他在日记中是那么说的,我在他死后读过,我是新闻记者,我要设法找到罗施曼,检举他。你明白吗?”
“明白。”
“但是,假如罗施曼已经死了,那就没有必要了。你能记起陶伯先生知不知道罗施曼是否还活着,并且还是自由的?”
马克斯凝视着“香田丸”正在消失的船尾达好几分钟。“罗施曼上尉还活着,”他简单地说,“并且是自由的。”
密勒热切地倾身向前,“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陶伯看见过他。”
“是的,我读到过,那是在一九四五年四月初。”
马克斯迟缓地摇了摇头,“不是的,是在上月。”
密勒瞪眼瞧着这个老人,面马克斯则凝视着河水,又沉默了好几分钟。
“上月?”密勒最后重复说,“他说过他怎么看见他的吗?”
马克斯叹了口气,然后转向密勒,“是的。他晚上很晚还在散步,他往常不能入睡时常常去散步。当他经过国家歌剧院走回家时,正好一群人从里面涌出来,在他们走上人行道时他停了步。他说他们都是有钱人,男人穿着长礼服,妇女穿着皮大衣,戴着珠宝。有三辆出租汽车排在人行道边等候他们。看门人拦住过路人好让他们登上车子。这时他看见了罗施曼。”
“在那群歌剧观众当中?”
“是的。他和另外两个人登进了一辆汽车开走了。”
“请你注意,马克斯先生,有一点是非常重要的。他能绝对肯定那是罗施曼吗?”
“是的,他说他能。”
“可是自从他最后一次看见他以来,已经大约有十九个年头啦。他一定有很大的变化。他怎么能这么肯定呢?”
“他说他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