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摇了摇。密勒转过身去走开了。
“先生。”
他停下步转过身来,这群孩子中最小的一个赶上了他。
“有一次我看见他和一个人在一起。他们在谈着话,坐着谈话。”
“在哪儿坐着?”
“下游那边,在河岸的草地上。那儿有些长凳,他们坐在一条凳子上谈话。”
“另外那个人有多大年纪啦?”
“很老了,有好些白头发。”
密勒把硬币抛给他,没指望这会提供他什么线索。但是他还是朝河边走去,向河岸草地的两头仔细眺望。岸边有许多长凳,全是空的。在夏天,会有很多人沿易北河滨河道坐着,望着许多巨大的定期轮船进进出出,但不是在十一月底。
他左手边靠岸的一带是渔港,有六只北海拖轮停在码头上,正在卸下刚捕获的青鱼和青花鱼或准备再出海。
孩提时,彼得从一个轰炸时被疏散去的乡村农场回到这个被破坏了的城市,在瓦砾和废墟中长大成人。他最喜欢去玩的地方就是阿尔托纳区这个沿河的渔港。他喜欢渔人,这些粗犷、和蔼,发散着沥青、盐和强烈的烟草气味的人。他想起了里加的爱德华·罗施曼,并且奇怪怎么同一个国家会培育出他们两种不同的人来。
他的思想转回到陶伯身上,又考虑起当前的问题。他能在什么地方遇见他的朋友马克斯呢?密勒知道还差点什么,但又说不具体。一直到他回到车上开到阿尔托纳火车站附近停下来加油时,才得到了答案。这是常见的那种灵机一动。
管油泵的人说,高级汽油涨价了。为了跟顾客找话说,他又加上一句,说这些天来钱越来越毛了。他进去拿找头,剩下密勒睁大眼瞪着打开了的钱包。
钱,陶伯从哪儿弄到他的钱呢?他没有工作。他拒绝接受德国政府的任何赔偿。可是他按时交付房租,而且一定还剩下一些来吃饭。他才五十六岁,所以他不可能领养老金,但是他大概会领取丧失工作能力的生活津贴,很可能领的。
密勒把找头放进口袋,发动了他的“美洲虎”,开到阿尔托纳区邮局。他走到标着“年金津贴”字样的窗口跟前。
“请问,领年金的人什么时候来领款?”他向铁格后面的胖小姐问道。
“当然是月底。”她说。
“那要碰上是星期六,怎么办?”
“周末例外。这个月月底正碰上星期五,就是后天。”
“包括那些领丧失工作能力的生活津贴的人吗?”他问。
“每一个有资格领年金津贴的人都在月底最后一天取款。”
“在这儿,这个窗口吗?”
“住在阿尔托纳区的人就是在这儿取。”这个妇女回答。
“在什么时间呢?”
“一开门就开始。”
“谢谢你。”
※※※
星期五的早晨,密勒回到这儿。他望着老头老太太们排着队在邮局开门时开始颤巍巍地进了门。他靠对面的墙站着,观察他们出门后的去向。许多人白发苍苍,但是绝大多数都戴着帽子御寒。天气又转干燥了,晴朗,但是寒冷彻骨。快十一点时,一个满头白发亮晶晶象团丝棉似的老人从邮局的门里走出来,数着他的钱,查明没错,把它放进里面口袋,向四围看了看,仿佛在找什么人。几分钟过后,他转过身开始缓慢地走开去。在拐弯处,他又四下张望,然后朝河岸方向的博物馆街走去。密勒离开墙尾随着他。
老人花了二十分钟才走完滨河道到达易北河之前的半哩路,然后他拐上河岸,跨过草地,在一张条凳上坐了下来。
密勒从后面缓缓走近他。
“是马克斯先生吗?”
密勒绕过条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