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四边摆设着种有紫色花草的箱子,细心的主人早已把清晨下在那上面的雪打扫得干干净净。
室内,温暖和欢乐的气氛象波浪一样向他袭来。所有的木桌几乎都坐满了人,但坐在角落里一张桌子旁的一对男女正离开座位,他就坐了下去。他俩在走出去时祝他好胃口,他也回过头向他们点头微笑。他点了这家小吃店的名菜:一盘十二根带香料的纽伦堡小香肠,还要了一瓶本地佳酿。
饭后,他靠后坐着,呷着咖啡消磨时间,又喝了那杯阿斯巴赫酒来冲淡胃里的浓酒。他一点也不困,很乐意坐在那里看着炉火上的木头闪闪发光,听着角落里的人们纵声高唱法兰柯尼亚饮酒歌,一面挽紧胳膊,随着音乐和歌声左右摇摆,每唱完一节,就把大玻璃酒杯高高举起。
好长时间以来,他自己也感到奇怪,为什么要冒生命危险去追寻一个二十年前犯了罪的人。他几乎决定要撒手不干了,把嘴唇上的胡子剃掉,把头发再留起来,回汉堡去,睡在西吉睡暖了的床上。
侍者走过来,鞠个躬,把账单放在桌子上,用悦耳的声调说声“请”。
他把手伸进口袋去拿皮夹,指头触及一张照片。他拿出来看了一会儿,一张捕鼠夹似的嘴,一对苍白的眼圈发红的眼睛,直瞪瞪地望着他,黑色的衣领上带着银色闪电的标志。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骂了一句“你这臭狗屎”,就捏住照片一角凑到桌上的蜡烛上。等照片烧成灰烬后,他把它捏碎在铜灰碟里。他不再需要它了,他一看到那张脸就能认得了。
彼得·密勒付了餐费,扣上上衣纽扣,走回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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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差不多同一个时间里,毫无收获的狼人正在向麦肯逊发火。
“他妈的!他怎么可能失踪?”敖德萨的头头咆哮起来,“他不可能从地面上消失,他不可能跑到天上去。他的汽车在德国应该说是显眼的一种,半哩外就看得出来。你找了整整六个星期,现在你能告诉我的只是找不着他……”
麦肯逊等着他把火发够了。“可是事实如此,”他最后指出说,“我已经查出了他在汉堡的公寓住所,冒充是密勒的朋友拜访过他的女朋友和他的母亲,也和他的同事进行了接触。他们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车子一定是放在某处的一个车库里。他一定是转到地下去了。他从伦敦回来离开科隆飞机场停车处后就向南去了,线索就到此为止。”
“我们必须找到他,”狼人重复说,“不能让他接近这位同志。那样就糟了。”
“他会出现的,”麦肯逊很有把握地说,“他迟早得露面的。那时我们就可以找到他了。”
狼人对这位职业猎人的耐心推论作了一番思考。他慢慢地点了点头:“很好。我要你住得靠我近一点,就在这个市内找个旅馆住下,等他出来。你靠我近一点,找你也方便……”
“对,先生。我在市内找好了旅馆就给你挂电话,你任何时候都能找到我。”他向他的上级说声“晚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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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快到九点钟的时候,密勒来到那所房子前面,按了一下擦得油光锃亮的电铃。他必须在那个人出去工作之前见到他。一个女仆打开门,把他引进起居室,再去请她的主人。
十分钟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房间。他头上长着普通的褐色头发,两鬓各有一簇银白色的络腮胡,举止沉着而文雅。室内家具摆设也显出他趣味高雅,收入丰裕。
他眼睛盯着这位不速之客,不动声色地打量一下他身上穿的劳动者的便宜裤子和外套。
“你有什么事吗?”他平静地问。
客人在这个陈设豪华的房间里明显地感到困惑和不自在,“哦,博士先生,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