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星期五
一个公共场合的吻,一个给母亲的吻。我没有放开手臂,他又吻了我一次,同样的方式。
“吻我,本。”我说,“好好地吻我。”
“本。”过了一会儿,我说,“我们幸福吗?”
我们坐在一家餐厅里,他说以前我们来过这一家店,虽然毫无疑问我一点儿没有印象。墙上挂满了裱过的照片,相片里我猜都是些小有名气的人;店铺深处摆着一只开着门的烤箱。正等人向里面放披萨。我从面前的瓜果盘里拿了一片,我不记得点过这个。
“我说,”我接着说,“我们结婚已经……多长时间了?”
“让我想想,”他说,“22年”听起来如此漫长。我想到今天下午梳妆打扮时浮现的一幕。酒店房间里的鲜花。那是我等的人只可能是他。
“我们幸福吗?”
他放下刀叉,喝了一小口他点的干白葡萄酒。这时有一家人来到餐厅做到我们桌边。年迈的父母和一个20来岁的女儿。本开口了。
“我们相爱,如果你问的是这个意思的话。我非常爱你。”
就是这个;言外之意是此刻我该告诉他我也爱他。男人说“我爱你”时总是期待你这样回答。
可是我能说什么呢?他是个陌生人。爱情不是在24小时内发生的,无论我曾经一度多么希望它是如此。
“我知道你不爱我。”他说。我看着他,震惊让我有一会儿没有回过神来。“别担心,我理解你的处境。我们的处境。你不记得,不过我们曾经很相爱,爱得非常投入、彻底。像故事里写的那样,知道吧?罗密欧与朱丽叶,所有诸如此类的屁话。”他想笑,可露出的表情却有点尴尬,“我爱你,你爱我。我们可开心了,克丽丝,非常幸福。”
“直到我出了事故。”
这个词让他往后缩了缩身体。是我说太多了?我已经读过日志,不过他是今天告诉我肇事逃逸的事吗?我不知道,可是不管怎么样,对任何处在我这种情形的人,事故会是一个合理的猜测。我认定自己没有担心的理由。
“是的。”他的语气有些悲伤,“直到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幸福。”
“现在呢?”
“现在?我希望事情不是这样,但我并非不开心,克丽丝。我爱你,我不需要其他任何人。”
那我呢?我想。我是不开心吗?
我看着隔壁的一桌。那位父亲正把一副眼镜举到眼睛旁,眯眼看着菜单,他的妻子在整理女儿的帽子,解下她的围巾。女孩坐着,不动手帮忙也不看任何东西,微微张着嘴。她的右手在桌子底下抽搐,一道细细的口水从她下巴上流了下来。她的父亲发现我在看他们。我扭开头把目光转回我的丈夫身上,急匆匆地想要让人觉得我没有一直盯着别人。他们肯定已经习惯了——人们赶紧把头扭开,虽然已经晚了一会儿。
我叹了口气:“我真希望能记得发生过的事情。”
“发生的事情?”他说。“为什么?”
我想到了所有那些找回来的记忆。它们短暂而又不持久。现在它们已经消失,无影无踪。但我把它们记下来了。我知道它们出现过——仍然在某个地方存在,不过是丢失了而已。
我确信必然有个关键之处存在,有个能够释放其他所有同类的回忆。
“我只是在想。如果能记得那场意外的话,也许我也能记起其他的事情。也许不是所有事。但也够了。比如我们的婚礼,我们的蜜月。我甚至连这些都想不起来。”我喝了一小口酒。我差点儿把我们儿子的名字说出了口,但又想起本不知道我已经在日志里读到过他的事。“醒来记得我自己是谁对我来说已经意义重大了。”
本交叠着手指,把下巴放在拳头上:“医生说这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