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文艺复兴·公元1504年
世纪,这样的局面才渐渐消融。大范围贸易开始重新兴隆,自由的行路者和生意人脱离了庄园,聚集到新的地方,集市和商铺逐渐凝聚成为新的世界。“城市的空气是自由的!”人们如是说。市民们既不属于贵族领主,也不属于农民。他们因为摆脱了身份约束而跃跃欲试,因为尝到富有的滋味而野心勃勃。金钱的力量复兴了。金钱在古希腊罗马时期曾经非常发达,有人拿着印有恺撒头像的金币去请教耶稣,但在中世纪各自为政的庄园小天地里,货币经济像其他文学艺术一样蛰伏沉睡了,沉睡了600年。是城市让货币苏醒。买卖需要交换,货币需要兑换,远距离贸易需要保证,生意需要借贷,于是银行出现了,新的富人出现了。格局的动荡与变革随之而来。
佛罗伦萨是漩涡的中央。
佛罗伦萨是贸易中心,地处意大利中部,靠近各大运输口岸,既方便通过海洋沟通东方,又方便由北方的陆路沟通英法和尼德兰。世界各地朝圣的信徒也要经由佛罗伦萨。渐渐地,弗洛林——佛罗伦萨发行的硬币——成为通用货币,随着贸易带到世界各地,在任何国家都能得到认可。佛罗伦萨的银行家开始获得地位,他们发行货币,享受贸易带来的好处,利用贷款获得巨大的财富,在他们的账目上,赫然列有借给英王和法王的巨额资金。他们赶超了贵族,靠金钱获得土地与贵族对抗。他们成立了自己的联盟,争夺对城市的统治权力。
但丁就诞生在斗争的环境里。13世纪,他出生于佛罗伦萨一个没落贵族和富有的商人家庭,长大之后卷入斗争,成为代表富裕市民的“白党”主力。在斗争中,他受对手打击,被城市放逐,在放逐中因悲哀写下永恒的诗篇《神曲》。《神曲》献给他青梅竹马的女孩——早逝的比丽阿特斯,他一生的爱。他在诗中和精神导师维吉尔一起走过地狱、炼狱与天堂,将他的时代和逝去的古代并列,让放逐他的对手在地狱中一一就位,让他崇敬的圣人在水晶天上闪闪发光。
他的诗篇在放逐中成为永恒。但丁死在异地他乡,葬在异地他乡,佛罗伦萨直到他死后才恢复他的地位,为他立下衣冠冢,供人凭吊。但丁故居在佛罗伦萨的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没有任何醒目标牌,然而700年过去了,直到今天依旧游人如织。
但丁死后,斗争仍然继续。佛罗伦萨的新兴富人最终形成了自己的政府——城市共和国。有财产的家庭组成政府,按照贡献分享权力。尽管当时只有人口的百分之三能够参与统治,但相比旧日贵族而言,也是一种开放。塞卢塔特将人文主义带入政府的统治,强调个人性、人文知识和世俗世界的责任。这形成了一种长达百余年的开放与活跃,尽管家族间政治权力仍然斗争,推翻与阴谋仍然上演,放逐与回归仍然频繁,但受过教育、喜好哲学、跃跃欲试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哲学家开始进入富人的府邸清谈,雕刻家和建筑师给富人建筑彰显地位的宫殿,画家献上绘有这些家族面孔的画作。
到了15世纪,佛罗伦萨富有的家族中积累了一种崇尚新鲜思想与创造的活跃氛围。他们一方面极端富有,另一方面热爱新事物和享受生活,于是,一种投资于艺术的强大风气形成了。如同风吹过篝火,酒席点燃,宴会拉开大幕。
美第奇家族就是在这过程中崛起的最重要的家族。
从1434年到1737年,美第奇家族在意大利无数的战争、政变和局势争端中屹立不倒,经历了中世纪、文艺复兴到启蒙的多次革命,可以说经历了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变革时代,这相当于中国某一家族从清帝国到民国、从抗战到新中国一直保持强大,我们懂得这有多神奇。和佛罗伦萨早期的很多家族类似,美第奇由矿产和投机起家,经营银行业,财富迅速积累。此后,他们在政治和宗教领域送出多位领袖人物。300年间,家族中出过许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