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尸两命
曜和我妹子不在这里,现下我妹子死了,不是他还能是谁?”一边说着,眼泪又禁不住地流了出来。一旁舒雅也暗自垂泪不已。
韩熙载始终缄口不言,不置可否。还是秦蒻兰道:“我不相信阿曜会下如此毒手。”顿了顿,又道,“这里这么多人,他为什么单单要杀云如妹妹?这根本就说不通。”她自己心中再清楚不过,韩曜最恨的人是她——当初韩熙载为她抛家弃子搬到聚宝山时,韩曜还是个小小孩童,从此失去了天伦之乐——如果他真要杀人才能解恨,死的也应该是她而不是李云如。
李家明冷笑道:“娘子还不知道么?我妹子肚里怀了韩相公的骨肉!”
此言一出,众人一派哗然,大约均料不到韩熙载以耳顺之年、长外孙已经娶妻生子,还可以老来得子。据说他在北方之时,已经娶有娇妻,二人成亲之日,约有“誓无异生之子”的誓言,那妻子为他一连生了三个儿子,不料很快因韩熙载父亲卷入政治风波被杀,韩氏一族被灭门,娇妻爱子亦瞬间殒命,只有韩熙载孤身一人逃出。后来他来到江南,虽又娶了名门女子孙氏为妻,并大蓄美妾,却始终子嗣不旺,只与孙氏生有一女一子,长女早已经出嫁,幼子韩曜更是在中年所生。若李云如果真怀了身孕,那韩曜嫉妒之下,说不定真会痛下杀手。
只听见韩熙载长叹一声,蹒跚着走近最靠近李云如尸首的椅子,无精打采地坐下。那一刻,他仿佛老了十岁,浑然没有了平日的龙章凤姿,还露出些耄耋的老态龙钟来,与适才血西瓜事件中岿然不动的姿态全然判若两人。
他随即扭转了头,以一种奇特的悲伤凝视着地上的李云如——她虽然眼睛睁着,却是永远不会再醒来了,想不到今夜一曲《浔阳夜月》,竟成为了绝唱,纵然寻到了那天下闻名的双凤琵琶又有何用呢?尤其令他不甚伤感的是,眼前此情此景,又令他想起了他的爱妻,也就是他的第一位夫人,四十年前她被杀时,也当是死不瞑目吧?若是当时他遵守了诺言,与她死在了一起,现今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多遗憾与烦恼了吧?
他一向以风流倜傥自居,对女人没有特别在意过,偏偏女人还总爱围着他转,众人从未见过他如此伤感的样子,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就连秦蒻兰也从未想象过他还会有如此深情款款、爱意绵绵的柔情一面,一时不敢惊扰了他。只是她却情不自禁地去想:他在意的到底是李云如本人,还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忽闻珠帘晃动、脚步轻响,回头惊望,却是石头抱着一坛酒进来。他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默默走到墙角,将酒坛放下。
秦蒻兰素觉亏欠韩曜母子良多,有心为韩曜开脱,便对李家明道:“官人断定是阿曜所为,不过是因为适才他不在堂内,可不在堂内的也不仅仅是阿曜一人……”李家明极是精明,当即会意,哼了一声,道:“娘子是想说这哑巴仆人杀了我妹子么?他多半还不知道我妹子已经死了吧。”
此时石头正要退出花厅,大胖忙上前扯他到堂中,比划了几个手势,又指了指屏风前李云如的尸首。石头大惊失色,“啊啊”连声,一会儿望望老管家,一会儿望望尸首,双手不停地在衣襟上上下摩挲,完全不知所措。
李家明冷笑道:“他这个样子,会是凶手么?”小布也道:“石头怕李家娘子……怕得要命,平时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怎会有胆杀她?”
秦蒻兰便不再多说,只望着张士师,隐有求助之意。张士师早听出她想说韩曜不是凶手,虽不明白她为什么以德报怨,但料来该是为了讨好韩熙载的缘故。他当然不愿意拂逆她的意思,但照他判断,李云如之死确实以韩曜嫌疑最大,就算石头与李云如真有什么恩怨,平日多的是下手机会,何必要选今晚人多眼杂的时候下手呢?
他轻轻咳嗽了声,未及开言,李家明已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