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尸两命
道:“典狱君,你是不是该立即回城,带人到凤台里将韩曜抓起来。”韩熙载始终不发一言,只是呆望着李云如的尸首。张士师迟疑道:“这个……如果真是韩曜杀了人,事情已然败露,他该当立即逃逸,还会冒险回家么?”李家明道:“当然会回家,他死也不会离开他母亲的。”张士师一怔,正欲问他何以能如此肯定,朱铣忽插口道:“未必便是韩曜所为。”
李家明心下极是不满,暗想:“韩熙载都无话可说,你这又是要为谁出头?”李家明刚成年时父母便染病亡故,只留下尚在襁褓中的小妹,因而他既是兄长、也是慈父,一手将李云如拉扯大,兄妹感情极深。此刻为了要替妹妹报仇,别说是韩曜了,就算是韩熙载本人他也绝不会隐忍。不过他还是颇顾忌朱铣在官家面前的地位,稍忍怒气,不快地问道:“朱相公此话何意?”
朱铣自被怀疑往西瓜中下毒以来,相比于陈致雍的难以自安,显出处变不惊的大将风度,不做任何辩解,一直缄默不语,此刻突然开口,未免令人意外。他亦自觉不妥,只望了陈致雍一眼,迟疑道:“嗯……”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张士师见秦蒻兰神色颓然沮丧,心中不忍,便道:“我先出去四下查探一下,看看李家娘子到底是在何处中毒。”秦蒻兰忙道:“典狱君头一次来,不大熟悉这里,不如由我领你去。”
张士师正想请老管家带路,见她主动请缨,不免又惊又喜,嘴上却道:“不敢有劳娘子。”秦蒻兰径自取过一盏纱灯提了,道:“典狱君请随我来。”方欲离去,老管家急叫道:“典狱君,那这里……该如何是好?”
此刻堂内人人皆有沮丧惊惧之色,又不得离开,不由自主地将张士师当作了倚靠——就在今晚临大事之时,许多人才突然发现熟识多年的朋友原来是这般陌生,自己也许从来就没有了解过对方,比较起来,倒是这第一次见面的张士师可信多了。
张士师料想众人度日如年,均恨不得及早离开,便道:“官府到来之前,各位切莫轻易离开。”
其实何劳他再次叮嘱,堂内人人均知抢先离开会惹来一堆猜忌,如同韩曜那样,为免除后患,提都不敢提想走的话,虽须得与死尸共处一室,也少不得要多忍耐了。
张士师又让老管家取些生姜切片,先让众人含上,再在李云如尸首前两三步远的地方燃些苍术。老管家道:“生姜倒是有,苍术没有。”张士师想了想,道:“香料、熏香之类也可以。”韩熙载忽道:“我房里有龙涎香……”
他门生舒雅一直守在他旁侧悲伤垂泪,听了这话,不假思索地插口道:“云如最喜欢沉香,嫌龙涎有腥气。”话一出口,才觉不妥,他怎可当众直呼师母的名字。幸得旁人也没有留意,只有韩熙载有意无意地瞟了他一眼。
张士师早听闻这龙涎香比采蚌珠还要难上千万倍,渔民冒着生死在海上漂流数月,运气好些的才能捞到一块,得来十分不易。心想:“燃些苍术不过是要冲淡尸臭,又何必用如此名贵的香料。”又记起曾见到湖心小岛上植有几株皂角树,当即道:“也不必用那么名贵的香料。若是没有苍术,皂角也可以替代。”老管家道:“皂角倒是现成的。”韩熙载却道:“人都死了,再名贵的香料又有何用?何况一切不过是身外之物而已。”一声叹息,竟似片刻之间已然彻悟。德明双手合十道:“韩相公能在这种时候明心见性,可谓善哉。”
秦蒻兰饶有深意地打量了韩熙载一眼,他依旧注目在李云如身上,丝毫未留意到旁人。她心头蓦地涌起一股难言的黯然神伤,大约他那戚戚哀伤也感染了她,只是她此刻看他,也仿若是雾里看花了。她凝视了片刻,幽幽叹了口气,这才道:“我们走吧。”
离开了厅堂,秦蒻兰问道:“云如住在东面的琅琅阁,从这里过去须得过桥,不知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