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瓜田李下
不知究竟,却记得韩府的瓜摘自李子树下,这才重新想起埋迹北方客的事来,怀疑他是阴魂不散,借西瓜索命,恰好应在了韩府人身上。越想越是害怕,有心将那尸首挖出来运走,可官道就在不远处,人来人往,极易被人发现,正犹豫要不要等到晚上动手之时,张泌一行就到了。
张泌道:“忘记并不代表消失。你来看……”顺着他手指望去,那北方客嘴巴张得老大,内中填满了泥土,那被朱非锄断后剩下的一截瓜蔓恰长在他口中,情状甚是诡异。耿先生一望便明白了过来,道:“原来那个大西瓜就是从尸体口中长出来的,难怪会出现血水西瓜。”张泌道:“正是。”
杨大敞讶然道:“张公是说那西瓜中的血水是这北方客的?”张泌道:“嗯。血者,神气也,血受气的推动运行全身、营养脏腑,肝受血而能视,足受血而能步,掌受血而能握,指受血而能摄,口受血而能食。那北方客正吃瓜时头部受重击而死,又被径直埋在土中,口中聚集的血脉和营气无法散去,凑巧他口中瓜瓤中留有瓜籽,沾染土气后生根发芽,他的血气也随着瓜蔓一道生长,最终进入了西瓜中。这瓜受人血供给,又受人尸濡养,当然要比寻常西瓜要大许多。说起来,夜宴上的人都要感谢这北方客呢。”
他话中之意十分明显,若不是这北方客的血气滋养了西瓜,就不会发生夜宴上刀光下血水飞溅的一幕,也不会有人发现瓜中有毒,那么昨晚死于夜宴上的就不仅仅是李云如一人了。
耿先生却道:“若只是普通人家买去,就算发现是个血西瓜,不过骂几句扔掉而已,偏偏自这北方客口中长出,生得奇大,被韩府看中预留给夜宴,而凑巧韩府昨夜又发生命案,我们最终顺着西瓜的线索追踪到这里。若非如此,这北方客只怕莫名埋尸于此,永世无人知晓。”张泌叹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听起来,倒像是这北方客想方设法在为自己复仇一般。若不是亲眼见到,实在是难以相信天下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可惊可怖。寻常百姓最惧因果报应一说,再见老圃,虽是脸如死灰,却已经是死心塌地地服罪了。
却听见杨大敞道:“张公请让一让,让我来验验这北方客的体内是否有中毒迹象。”张泌心念一动,暗道:“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若是这北方客事先中了砒毒,毒入血脉,也有可能是他的毒血养出了毒西瓜。”忙让到一旁。
杨大敞先从竹篮中取出一柄拂尘,先将那尸体从头到脚泥土拂净,这才仔细勘验。他因是专业仵作,即使没有书吏在一旁,也依旧有边验边报的习惯,道:“死者卤门骨无红晕浮出……牙齿、牙龈黄白色……胸部龟子骨、手指、足趾骨尖黄白色……”验完骨骼,起身道:“砒霜中毒,骨殖应呈青黑色,死者全身骨骼发白,看起来并无中毒迹象。不过,最关键的还是要看喉咙部位。”从竹篮中取出一只木勺,先将那尸体喉部泥土掏干净,再调了一碗皂角水,倒入喉部冲洗,见颜色黄白,起身告道:“死者生前没有中毒。”
张泌道:“毒药杀人,无非通过血脉游走全身,最终毒气攻心,有没有可能他所中毒药都随着他的血气进了西瓜?”杨大敞沉吟道:“有这个可能,如果这样,就必须用蒸骨法勘验,我得带尸首回去衙门。”
正盘算间,只见江宁县书吏孟光带着数名差役赶来,还带着一副专抬死人的担板。张泌奇道:“来得好快!”杨大敞抬头看了一眼,道:“他们是江宁县衙的人,就在北门边上,咫尺之遥。”
原来霍小岩回城路过江宁县衙时,正好遇到书吏孟光回家,顺口提了瓜田挖出尸体一事。孟光一听,踊跃地要求前去相助,因为主持本案的张士师是江宁县的人,霍小岩自是无所谓。孟光便自行回县衙,因县令赵长名得了重病,禀告县尉后,调了全部当值差役,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