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尔住在凯斯奶奶家的那些年,不时会有陌生面孔的亲戚登门。克里斯塔尔老觉得这些人对她斜目以视,还跟凯斯奶奶嚼舌根说她坏话。她假装没在意,只等着他们快走,这样凯斯奶奶才又完全属于她。想到凯斯奶奶的生活中还有其他孩子,让她心里尤其不痛快。
(“那是谁?”九岁时,克里斯塔尔指着餐具柜上摆的一幅照片,醋劲十足地问。照片上是两个男孩,穿着帕克斯顿中学的校服。
“是我的两个曾孙子,”凯斯奶奶回答,“这个是丹,那个是里克。他们是你的表兄弟。”
克里斯塔尔才不想要他们当表兄弟呢。也不想他们摆在凯斯奶奶的餐具柜上。
“那又是谁?”她指着另一张照片问,上面是个金色卷发的小女孩。
“是我的迈克尔的小女儿,莱安诺,那会儿她才五岁。很美吧,对不对?不过她后来嫁了个什么阿拉伯佬。”凯斯奶奶说。
凯斯奶奶的餐具柜上从来没摆过罗比的照片。
你连他爸是谁都不知道,是不是,你这个小贱人?你的事我沾也不沾了。我受够了,特莉,够了!这个娃你自己管。
公交车开过市中心,穿过星期天下午出来逛街的人们。克里斯塔尔小时候,特莉几乎每个周末都带她来亚维尔市中心。哪怕克里斯塔尔已经挺大了,也还是硬把她塞进婴儿车里,因为这种小车用来藏毒品实在太容易了——小孩腿下面、座位底下小筐的袋子里。特莉时不时还和谢莉尔结对去商店偷东西。谢莉尔是众姐妹中唯一还跟她说话的,嫁的是沙恩·塔利。两姐妹都住在丛地,中间只隔四条街。她们常常吵架,吵得鸡飞狗跳,搞得克里斯塔尔从来闹不清自己是应该和塔利家的表兄弟说话还是不该。不过她后来也懒得管了,反正每次碰见戴恩·塔利都还是会聊上几句。他们还干过一次。那会儿十四岁,两人一块儿喝光了一瓶苹果酒,就在游乐场里,后来就发生了。事后两人都没再提过。克里斯塔尔不知道这违不违法,干自己的表兄。尼奇曾经说过的什么话让她觉得好像不算合法。
公交车开上了通往西南综合医院大门的路,然后停在离那幢巨大的长方形灰色玻璃大楼二十码的地方。周围是修剪齐整的草坪,几株小树,还有如林般密布的路标。
克里斯塔尔跟着两个老太太下了车,双手插在运动服的衣兜里,四下观望。她已经忘了丹尼埃尔说凯斯奶奶住哪种病房,唯独记得十二这个数字。她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来到最近的一个路标跟前,假装漫不经心地斜瞄了几眼。上面印着纵横交错的线条,根本看不懂,标注的单词跟克里斯塔尔的手臂一样长,箭头指左、指右、指对角线。克里斯塔尔认字儿本来就不行,满眼大词让她紧张,直想爆发。又偷偷瞅了几眼箭头后,她确定上面根本没写数字,于是继续跟着两个老太太往主楼门口的玻璃双开门走去。
大厅里挤挤攘攘,比路标还让人找不着北。落地玻璃隔出来一间商店,里面人头攒动。还有几排塑料椅子,上面坐满了啃三明治的人。角落里还有一间咖啡屋,生意也很好。大厅中间则是一个六角形的柜台,里头的女人边查看电脑,边回答人们的问询。克里斯塔尔往柜台走去,双手仍然插在衣兜里。
“十二号病房在哪儿?”克里斯塔尔蛮横地问其中一个女人。
“三楼。”那个女人也不客气。
出于自尊心,克里斯塔尔也不想多问,转身就走,直到在大厅尽头看见电梯,便钻了进去。
她转了快十五分钟才找到病房。他们为什么不写号码、画箭头,偏偏标些愚蠢的长词儿?她沿着浅绿色的通道往前走,运动鞋踩在油毡地面上吱呀作响。忽然有人叫她名字。
“克里斯塔尔?”
是姨妈谢莉尔。她穿着牛仔裙和白色紧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