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博浪飞鹰
又顺势挑起他身子五尺多高,再摔到地上。银枪抽出时,那人喉咙处鲜血如泉水般喷射而出,他口中“嚯嚯”有声,痛苦地抽搐了两下,这才气绝身亡,眼睛犹自睁得老大,流露出活生生的恐惧。其余强盗见状,无不心惊胆寒,怯意顿生,呆得一呆,争相往南面的沼泽地逃去。
银枪少年意气风发,趁胜追击,疾步赶上一名强盗,又将银枪搭上他肩头,正待如法炮制杀敌,有人大声叫道:“延朗,留下活口,好问清幕后主使。”
银枪少年应了一声,轻抬手腕,欲改刺那强盗肩头,忽觉得风声飒然,正有人从左面偷袭,忙侧身回肘挺枪抵挡。但对方来得好快,瞬间已感到刀风拂面,生生作疼,正以为无幸之时,一支羽箭破空呼啸而来,洞穿了那人右肩。延朗转头望去,原来是雪衣弓手及时射出一箭救了他性命,忙朝那弓手点头表示谢意,那弓手却只是冷漠地扭转脸去,并不理睬。
延朗挥枪打掉那中箭强盗首领手中的钢刀,将他挑翻在地,往他胸口、小腹各喘了两脚,令他再无反抗逃走之力,便要再去追击适才本已被他银枪搭住的强盗,忽又听得商队中有人高声呼叫道:“戒备!戒备!”
扭转头去,但见驰道上一大群脚夫正朝商队直奔过来——约摸三、四十人,个个戴着席帽,褐衣短袍,脚穿多耳麻鞋,肩头挑着一副担子,服饰装扮跟民间最常见的脚夫并无分别。奇怪的是,这些人不断地蹦蹦跳跳,口中吆喝不止,仿若唱戏跳大神一般,情状甚是诡异。
待走得近些,方才看清那些脚夫都是赤手空拳,手中并无兵刃。担子的箩筐中不过装些纸马等祭祀用品,随着各人步伐有节奏地晃来荡去,看起来里面也没有装什么重物。
行商们刚刚击败强敌,也死伤损折了不少人手,一时不知道脚夫是什么来路,到底是友是敌,只凝神暗中戒备,并不主动出击。那群脚夫也似无敌意,仅仅是着了魔一般大呼小叫,接近商队时便自动避让,远远从驰道一边擦行而过。
那雪衣弓手见脚夫一边奔走一边自顾自地手舞足蹈,似是装扮成驱傩逐疫之神的方相,忍不住叫道:“喂,你们装神弄鬼地做什么?”声音娇嫩清脆,赫然是名女扮男装的年轻女郎。她见无人相应,冷笑一声,当即引弓搭箭,对准一名跳得最欢快的脚夫,忽听得父亲惊叫道:“雪梅,快些让开!太平车动了!”
名叫雪梅的女郎正勒马站在两辆太平车中间,闻声转头,这才发现拉着太平车的两排骡马居然不待驱赶便朝前赶去。这太平车是一种大辎车,有箱无盖,箱如勾栏而平,板壁前出两木,长二三尺许,驾车人在中间,两手扶捉鞭鞍驾之。一辆太平车可载重四、五千斤,装满货物后需要二十余头骡马才能拉动,是以车子一动非同小可。雪梅不及思虑更多,匆匆收弓,策马让一旁。车夫们听见主人呼喝,慌忙舍弃追击麻衣强盗,各自跳回太平车上,却怎么也拢不住牲口。那套在二十余辆太平车前的骡马不知为何忽然一改适才刀光剑影中的淡定,都死命伸头往前走,口鼻呼哧着喷出白气,极是兴奋。
正不明所以然时,头顶上盘旋不止的海东青蓦地俯冲下来,自一辆太平车箱上掠过,双爪一探,轻巧地抓起一个布袋,旋即腾空飞去。车夫惊叫道:“飞鹰!飞鹰抓走了袋子!”
雪梅重新扣箭上弦,张弓如满月,臂指长空,正追击瞄准海东青之时,眼前忽然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一阵白色烟尘,气味刺激呛鼻。她自幼随父亲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闻便知道是江湖上下三滥盗贼常用的生石灰,遇水即沸,一旦入眼,轻则视力大减,重则变成瞎子,顾不上再去射鹰,急忙回臂护住双眼。
刹那间,脚夫们停止蹦跳,有的从担子中掏出纸包朝商队扔去,有的打火点燃纸马连同担子抛上太平车。驰道上火焰四起,烟雾缭绕,粉末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