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咒俑
,既然是始皇帝的陵墓,具有如此强大的咒力,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空海喟然长叹之后,环视了广袤的棉花田。
棉树抽出的新绿,任风吹拂摇摆。
夕阳余晖之下,几朵白云浮现在苍茫天际。
无以形容……朗朗晴天之下,怎么会埋藏着这么多无以形容的戾气呢?对于一无所感的人,空海无法说明眼前所感受到的不祥气氛。
可是,众人的眼里,却似乎都可以见到层层叠叠横卧在这土地底下的兵俑群。
无人打破空海的沉默。
起此一咒,竟能跨越如此辽阔的时空。
“辽阔得无以形容——”大唐的大地、子民,似乎拥有与天同等的广度。
耳边传来轻微的牙齿打颤声。
空海循声望去,白乐天站在不远处。
他的身子正微微颤动着。
视线既非看着天也非看着地,白乐天想咬住嘴唇。
然而,强烈的颤抖令他无法咬住嘴唇,也因此才发出牙齿打颤声。
白乐天的视线,与其说抛向远处的虚空——倒不如说是凝视着自己内心深处。
某种强烈的情绪与感动,似乎正紧紧攫住这个男人。
“司马迁《史记》中,曾描述始皇帝陵墓:‘穿三泉,下铜而致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徙藏满之。’这些陶俑,应该是守护地下宫殿的士兵吧。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正是传说中始皇帝地下宫殿的一部龙椁神堂三月火。
可怜宝玉归人间。
暂借泉中买身祸。
奢者狼藉俭者安,一凶一吉在眼前。
凭君回首向南望,汉文葬在霸陵原。
然而,写作此诗的白乐天,至今为止,也不知道这些兵俑的存在。
柳宗元、空海、逸势三人,均读过《史记》。
白乐天说的话,他们当然都知道,那是基本学养之一。
然而,目睹内在澎湃难抑的这位诗人,因为体内沸腾的东西而颤声抖语的模样,他们再度深刻感受到,眼前所见之物的意义,那意义渗透进到了他们的肺腑之中。
“就是这个……”张彦高低声嗫嚅。
“就是这个!”声音高亢了起来。
“去年八月,棉田所出现的,就是这个东西!”话才说完,张彦高却又左右摇起头来。
“不,这是埋在地下的,我说的不是这个。当时出土的东西,跟这兵俑很像,几乎可说一模一样。”不知是否想起那晚的事,张彦高转身像是准备往后逃,一双脚“不知道。”空海回答得很干脆。
“逸势,如果你觉得不安,可在张先生家借住一晚。各位也不要勉强,视状况而定,就算留我单独在此过夜,也没关系。”
“我会在啦。”大猴开口说话。
“我也留下来吧。”柳宗元点头说道。
“我也……”白乐天望着空海说。
“喔,这可好玩了。乐天,今宵我们何不学学玄宗皇帝和贵妃,一边眺望骊山月色,一边吟诗行乐。正巧宗元先生也在,那将会是一场欢宴——”空海爽朗地说道。
“逸势,你打算怎么办呢?”空海看着逸势。
“嗯,喔,”逸势低声嗫嚅。
“我也——留下来……”说出仿佛觉悟了的话来。
众人在喝酒。
喝的是胡酒。
葡萄酿造的美酒,斟在玉杯里,再送至唇边。
棉花田中铺着席子,男人们团团围坐着。
倭国的空海。
橘逸势。
旷世诗人白乐天。
孤高的文人,《江雪》作者柳宗元。
他们一边斟饮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