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流民
墨者黑的年龄,有一颗强烈的好奇心。
当然,不是流民从外地带来的。凡是新进村的人,无论是卖糖的,说鼓词讨饭的,他们都从早到晚紧跟不离,总想从中发现未来的人生。他们贪婪,但又正直,喜欢冒险,多愁善感,是这一带的后继人。
“喂!小东西,刚才说好的,快把火点着!”
年龄大的胖墩墩的男孩抬眼瞧瞧,点点头。
“我要是点火,回头说不定会遭到萱津大将的申斥。”
“已经答应的事,快点吧!”
“好,这就去,日吉,来呀!”
他催促着另一个比自己年龄小的男孩,跑到庭院中央。
年小的少年背上背着婴儿,婴儿身上缠着破布,难以分辨性别,不知是他的妹妹还是弟弟。时值十二月中旬,寒风刺骨,天色已晚,流民闹事,家里的父母一定在焦急地等待着。而从他们的面目表情来看,早已把回家这回事忘到九霄云外,完全成为怀有好奇心的俘虏了。
一会儿,萱津勘次长晴头目的宅邸的一角一下子火光通明,能听到劈劈啪啪的火花爆裂声……
恐怕只知道和平社会的人看到这种事会骂他们是恶魔、妖精,而拚命诅咒。
这座宅院的主人萱津勘次长晴原来是以雇人打仗为职业。因此,宅院修成小堡垒式。
周围护城河环绕,入口处栅门森严,周围有党羽的长房围绕着,庭院的中央是粮仓和马圈。
如按照社会的称呼方式,他也是清和源氏家族,代代尾张的侍卫,为斯波家服务,是这一地区的豪族。
然而,斯波氏等于不存在的今天,换句话说,他是野武士的大将、土匪的总头、雇佣兵的经营者。因此,修筑这种奇妙的住宅是出于自卫的必要,也是理所当然的。尽管如此,两个孩子来放火点燃马棚的事,也未免太残忍了。
能使用的马都被勘次长晴租给这次战争,拉到美浓去了,所以马棚里只剩下一匹不知何时分娩的母马。可怜的流民为了防止母马逃走,把母马五花大绑地捆住,然后让人放火燃烧马棚,使其同归于尽。
那个酒醉廊下的男子得意洋洋地叫喊着:“哈哈……怎么样?知道我的用意了吧。在那里点火,满院都如同白昼,别的不说,首先可以取暖。不,仅这一点还算不了甚么,等一会儿,来个烤全马,大家带着酱,吃起烤马肉来就甚么别的菜都不必做了。这叫一举三得,我的独家兵法。哈哈……”
正像他说的那样,火光照亮庭院,同时渐渐暖和起来。被捆绑的马仍然忍受着火刑,痛苦地挣扎着。
要说何为可怕,没有比乱世之时暴徒不以罪恶行为为恶的野蛮行为更可怕了。
从昨天到今天,从今天到明天,无止境的破坏不断扩大,最终把所有的人都变成恶魔。
集聚在这里的一伙人,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罪恶多端的坏人。不能不说他们不这样做就无法生存。他们是可怜的群体牺牲品。与此同时,事实也表明他们变成了丧失人性的冲动的动物。不,令人恐惧的还不只这些成年人。
在那个醉鬼指使下,点燃马棚的就是年龄大一两岁胖墩墩的少年。他看到火烧着马鬃后对年小的小鬼说:“喂,日吉,把人这样烤一烤也能蘸酱当菜吃吧。”
日吉的圆眼睛里映着红红的火焰。
叫日吉的小家伙摇晃着背上的婴儿,奇怪地皱着眉头。
“啊!我不想吃人肉。”
“那么,这马肉你也不想吃吗?那个红脸叔叔说让我们吃烤得最好的地方,比野鸟和兔子好吃多啦。”
“嗯——”
“那匹马在疯狂地挣扎,它挣断绳子站起来了,撞到篱笆上,两眼闪闪发光,把壁板也踢掉了……”年龄大的少年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