堺地的茅庐
家康的天下由关原之役而定,从同一个意义上讲,秀吉的天下则自贱岳一战起至北庄城的陷落定下来的。
追根究柢,家康定天下与秀吉定天下实质上却有着天壤之别。
虽然许多史学家们视他们为战国英雄,却忽视了这一点本质上的不同。他们两者皆有充分的实力,但秀吉以武力夺天下,家康则在秀吉死后依人望得天下。武力夺取的,如同是“私有”之物,靠人望得到的,为“托管”之物,相当于别人的“寄存物品”。混同了这一点,其史观不外乎是中国式的天下兴亡史观,或是西洋式的唯物史观,如此则排斥了日本人精神方面的考察,而这种考察恰恰是历史研究中的关键之处。
换句话说,这样虽能用中国人或是西洋人的眼光看日本,却不能用日本人即大和民族的眼光看日本。
当时,为秀吉夺取天下而苦心积虑的不唯秀吉本人,暗地里还有明智光秀及其周围的堺地商人集团,一般史书认为此时光秀已死,但这本异本小说不如此认为,仍让他出场。
且看位于堺地的大日坊茅庐。
茅庐的主人大日坊不在家,他外出云游已一个月有余了。
“莫非是中了流弹了?”说话的是千宗易,即后来的利休居士。
“怎么会呢,大日是一个即使被筑前砍了头也不会死的人,区区流弹怎能伤身?他一定还北方监视筑前的行动。”答话的是曾吕利新左卫门。
“可他说过四月底前一定回来,今天已是五月初十,端午都过去了……”
“这正是大日坊的不凡之处,他已非过去小肚鸡肠的光秀,上次差点被小栖楼村的长兵卫杀死,那之后他便大彻大悟了。”
新左卫门一副泰然的样子,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给宗易斟上了酒。
“总之,人不遭一次大难是不会成器的。”
宗易变换了话题说:“大日坊最近常与那个大嘴怪物似的和尚一起四处化缘。”
“噢,就是那位吹嘘甚么‘四海天下皆在吾心’的随风吧?”
“对啦,是叫随风。我觉得大日殿下自从结识了那位和尚后变得开朗多了,您不觉得吗?”
“哈哈哈,这倒是真的。那随风(其后的天海僧正,常被人误为光秀转世之身)的牛皮确实使大日坊开朗了很多,可我没少为他打气啊。”
“那是当然,可这随风到底是哪里来的和尚?”
地炉的火已快熄灭,二人尚谈兴不减,在空茅庐里已经聊了小半刻了。
“对了,他是叡山的学问僧,不过只讲这个就太埋没他了。一句话,论吹牛皮,他是和尚里的曾吕利新左卫门,论博学又像是学者中的曾吕利新左卫门。他兼学八宗,博学多识,是位不折不扣的有趣人物。”
“也许吧,所以大日先生才对他十分佩服。”
“当然要佩服,明智光秀在世上为何遭到如此惨败,他把道理讲得一清二楚。大日坊就服这个。”
“哦,我也总爱分析事情的道理,原来随风也是这样呀。”
“我给你说说随风最有名的一个理论吧。您知道,为甚么那伊势供奉着一个内宫和一个外宫?大神宫是天皇及我们大和民族的祖宗,把它供做天照大神可以理解。但是供在一起的还有丰受大神呢,也享受同格的待遇。这究竟是何道理?”
宗易端着酒杯想了想,说:“丰受大神是五谷之神,即赐给我们食物的稻作之神。”
“这个我知道。人不吃东西活不下去嘛。你是否想说,这就是把生命之源的先祖与五谷之神放在一起供祭的原因?”
“不对吗?”
“哈哈哈,”曾吕利新左卫门睁圆了眼睛大笑道:“您真有些自作聪明,就像随风讲的过去的明智光秀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