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寻常的过去
“我这辈子还没这么心满意足过。我只不过是——”说到这里我犹豫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可我心里就是有着一种挥之不去又莫名其妙的不对劲儿。
“我懂,德克斯特。”她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道,却让我感觉更糟,“这案子看上去容易得不像真的,是吧?可你想想我们每天在别的案子上遭遇的麻烦,所以偶尔地我们也会落个容易些的,是不是?”
“我不知道,”我说,“反正就是觉得不对劲。”
她从鼻子里哼哼了一下。“根据从这家伙身上查出的确凿无误的证据,根本没人在乎谁觉得怎么样,德克斯特,”她说,“你干吗不开心点,享受辛勤工作一天后的成果呢?”
我知道这建议很好,但我无法接受。尽管没有黑夜行者向我输送那熟悉的低声提示,我还是得说点什么。“他看上去真的不像在撒谎。”我说,但语气有些无力。
德博拉耸耸肩:“他是个疯子,这我没办法。就是他干的。”
“但如果他的确有些精神不正常,怎么突然间就发作了呢?我是说,他三十多岁了,这是他第一次干坏事?说不通啊。”
她拍拍我的肩膀,又一次笑了起来:“说得好,德克斯特。你干吗不上网查查他的背景?我肯定咱们能找出来些什么。”她看看手表,“新闻发布会后你马上就开始查,好吗?来吧,别晚了。”
我只好老老实实跟着她,一边心下疑惑自己怎么就老愿意义务加班干活。
德博拉被赐予了出席记者招待会的光辉权力,一般马修斯局长不轻易给的。这是她第一次作为主管侦探负责一个大案来面对媒体,看样子她已经仔细研究过该如何在晚间新闻中举止应对。她收起笑容和其他表露情绪的表情,用标准的警察职业语言陈述事实。只有像我这么熟悉她的人,才能在她那板着的脸孔下看出她有多么百年不遇地欣喜若狂。
于是我站在房间尽头,看着我的妹妹发表着那些冠冕堂皇的陈词,那让她更确信她抓住了耸人听闻的大学杀人案疑凶。她一知道他是否有罪,她亲爱的媒体朋友们也便会同时知道。她显而易见很自豪、很高兴,我哪怕仅仅稍稍暗示一下对哈尔潘的判罪有些不公正都是罪过,尤其连我自己都并不知道理由何在,甚至究竟有没有理由。
她几乎肯定是对的——哈尔潘有罪,我则是愚蠢而乖戾,因为黑夜行者不见了而借故发火。是它的失踪让我坐立不安,而不是案件中的疑犯,那毕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几乎肯定是这样……
又是那个几乎。我的生活迄今为止都清楚明白,可没有应付“几乎”的经验,它是那么不确定,那么烦人。没有坚定的不含糊的声音告诉我什么是什么,我才发现没有了黑夜行者我是多么无助,即便白天的工作也不再轻而易举。
我回到座位,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有人吗?我试探地问。没人。只有一片空寂,在最初的疑虑性麻木消失之后,心里的缺口开始疼痛。工作能分散我的注意力,可一俟工作结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能让我从自艾自怜的情绪中摆脱出来。我一个人被孤零零地丢在充满像我一样的坏家伙的世界。至少,是像我以前那样的坏家伙。
黑夜行者去了哪儿呢,为什么它要去那儿?如果它是被什么东西吓跑的,那会是什么呢?什么能吓坏一个为黑暗而生,来到人间只是为了与刀锋共舞的东西呢?
这倒让我有了一个全新的坏念头:如果真有什么能把黑夜行者吓走,它会跟着黑夜行者,直到把黑夜行者撵得远远的吗?还是它仍然在跟着我?我是不是已经赤手空拳没有了任何保护,完全没法预先知道背后是不是有危险,直到它的口水滴到我的脖子上才发现?
人们总说新体验是件好事,可这回完全是场折磨。我越想越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