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眠,我正想摧毁点美丽的东西。
因为我大部分的脸根本没有机会痊愈,所以在外表上我根本不会有任何损失。我上班时,老板问过我对那个穿透脸颊的洞我有没有采取什么措施。我就告诉他,我在喝咖啡时就用两个手指压在上面,就不会漏了。
有一招锁喉擒拿术叫沉睡擒拿,会让你临近窒息状态。那晚在搏击俱乐部,我勒住那天使脸蛋的咽喉,然后我就开始猛揍这漂亮小子,先是用拳头突起的骨节捣蒜一般狠揍,然后换用拳头突出的根部继续揍,因为他从嘴唇里戳出来的牙齿把我的指关节擦伤了。再往后这孩子就滩成了一堆从我胳肢窝底下出溜到地上。
泰勒后来跟我说,他从没见我这么彻底地摧毁一样东西。那晚,泰勒知道他不得不把搏击俱乐部告一段落,或干脆关门大吉。
第二天早上吃早点的时候泰勒说,“你看起来活像个疯子,变态。你到底怎么了?”
我说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坨屎,根本没办法轻松自如。我现在一丁点兴奋感都没了。也许我该弄点毒品试试了。你能培养出搏击的耐受性,或许我得尝试点更厉害的玩意儿了。
泰勒就是在那天早上发明破坏工程的。
泰勒问我当时真正打的是什么。
泰勒曾说过我们都是历史的狗屎和奴隶这样的话,这正是我的感受。我想摧毁一切从未归我所有的美的事物。烧掉亚马孙的热带雨林。把氯氟烃直接打到高空吞噬掉臭氧层。打开超级油轮的安全阀,揭开近海油井的盖子。我想把我吃不起的所有鱼类统统杀光,把我从来无缘得见的法国海滩统统埋掉。
我想让整个世界万劫不复。
在猛揍那个孩子的同时,我真想朝每一头濒临灭绝的大熊猫眉心开一枪,就让它们这个物种灭绝去吧,还有每一条绝望之后主动搁浅的鲸鱼或海豚。
别把这个想成是灭绝。就当是精简吧。
几千年来,人类一直就在这颗行星上兴风作浪、制造垃圾、随处拉撒,如今历史期望由我来把这一切清楚干净。我不得不把我的汤罐头盒洗干净而且踩扁。我不得不为用过的每一滴电动机润滑油做出解释。
我不得不支付核废料的账单,不得不掩埋汽油罐和我出生前那代人丢弃的有毒污物。
我用胳膊紧紧箍住那个天使般孩子的脸,全当他是个婴儿或是橄榄球,握紧拳头一气儿猛揍,直揍得他牙齿从唇间扎出来。接着再用胳膊肘揍他,直揍到他从我臂弯里像一滩烂泥跌在我脚下。直揍到他颧骨上的皮肤都被揍得极薄,变成了黑色。
我想呼吸烟尘。
鸟儿跟鹿儿都是愚蠢的奢侈品,所有的鱼儿也都该死翘翘。
我想一把火把卢浮宫给烧掉。我要拿一把大锤把埃尔金大理石雕塑 统统敲碎,我要撕下《蒙娜·丽莎》来擦屁股。现在,这是我的世界了。
这是我的世界,我的世界了,那些古人早都死了。
泰勒就是在那天早上吃早饭时发明了破坏工程。
我们想把这个世界炸毁,使它不再受到历史的约束。
我们正在造纸街上的房子里吃早饭,泰勒说,想象一下你自己在一个被遗忘的高尔夫球场第十五洞的绿地上种萝卜土豆。
你将在洛克菲勒中心周围潮湿的溪谷森林里猎麋,在倾斜成四十五度角的太空针塔 旁挖蛤。我们将在摩天大楼上涂满巨幅图腾脸孔和提基肖像,每天晚上,剩下来的人类将退避到空荡荡的动物园,把自己锁在笼子里,以防范夜里在外面散步、透过笼子栏杆看着我们的熊、虎豹和狼群。
“再生利用和限速都是扯淡,”泰勒道。“这就好比你在临终的床上决心戒烟。”
将拯救这个世界的就是破坏工程。这是文化上的冰河期。是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