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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二。”

    那辆卡车在我们面前放大到无边无际,亮得眩目,咆哮不止。

    “三。”

    “骑马,”后坐上有人说。

    “建幢房子,”另一个声音道。

    “刺个文身。”

    技师说,“如果信任我,你们都会死,万劫不复。”

    太晚了,卡车骤然转向,技师也转向回避,不过我们这辆“险路”车的尾翼后部还是碰上了卡车前保险杠的根部。

    当时我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知道的是车灯,卡车的前灯闪烁着遁入黑暗,还有我先是被掀倒在车门上,然后又被撞回来碰上了生日蛋糕和方向盘后面的技师。

    技师整个趴在方向盘上竭力使它保持直立,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噗地一声全熄了。在那完美的一秒内,那个温暖的黑皮车厢里没有灯光,我们的喊叫淹没在同样低沉的音调中,卡车的汽笛发出的同样低沉的哀叫声,我们没有了控制,没有了选择,没有了方向,我们无处可逃,我们死定了。

    当时我的愿望就是死的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跟泰勒比起来我一钱不值。

    我无可救药。

    我愚不可及,我全部的所作所为就是想要并且需要各种各样的东西。

    我微不足道的人生。我琐碎的狗屎工作。我的瑞典家具。我从来没有,没有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在我认识泰勒前,我曾计划买条狗,并把它命名为“侍臣”。

    你的人生竟能不堪到这种程度。

    杀了我吧。

    我抓住方向盘,把车转回到车流中。

    就现在。

    技师拼命要把车朝路边的沟里开,我则拼命想一死了之。

    就现在。死亡是个多么迷人的奇迹,前一秒你还在走啊说啊,下一秒,你已经是样东西了。

    我什么都不是,甚至更加不堪。

    冷。

    什么也看不见。

    我闻到皮子的味道。我的安全带像紧身衣一样紧紧箍着我,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头正撞到方向盘上。竟然出乎意料地痛。我头靠在技师的膝头,我抬起头定睛努力望去,看到技师的脸高高在上,微笑着,开着车,透过驾驶坐的车窗可以看到外面的星星。

    我手上脸上有些黏糊糊的东西。

    血吗?

    是奶油乳酪糖霜。

    技师低头看了我一眼。“生日快乐。”

    我闻到一点烟味儿,想起了那个生日蛋糕。

    “我差点儿用你的脑袋撞坏了方向盘,”他说。

    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有夜晚的空气和些许的烟味儿,还有星星和技师的微笑、驾驶,我头枕在他膝头,突然间我觉得没必要一定坐起来了。

    蛋糕哪儿去了?

    技师道,“地上呢。”

    只有夜晚的空气和那些许的烟味儿更重了些。

    我如愿了吗?

    在我上方,衬着车窗外的星星,那张脸在微笑。“那些生日蜡烛,”他说,“是那种决不会熄灭的。”

    在星光中,我定睛望去,看到地毯上围绕着我们燃烧的小小火焰升起袅袅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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