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故事
在巴士里的暗淡光线下,我们都偷偷地看着魏提尔先生,这个研习营的主办人。我们的老师。你能看得见在那梳向一边的几根灰发下带着老人斑而闪亮的圆形头顶。扣子扣好的衬衫领子挺立着,是一道上了浆的白色篱笆,围着他细瘦、有老人斑的脖子。
「你们偷偷离开的那些人,」魏提尔先生会说,「他们不想你们学聪明。他们希望知道你们会是什么样的人。」
魏提尔先生会告诉你,「你不可能成为他们知道的人和你自己希望能成为的那样一个伟大而了不起的人。不可能同时做到。」
魏提尔先生说,那些真正爱我们的人会求我们去,去追求达成我们的梦想。锻链我们的技巧。而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会爱我们。
再过三个月。
这一小段生活是我们每个人要赌上的。
是我们要冒的险。
这一段时间,我们要赌上我们的才能来创出一些杰作。一篇短篇小说,或是一首诗,或是一个电影剧本,或是一段回忆录,使我们的生活更有意义,一件杰作,让我们有钱得不必再做丈夫或父母或公司的奴隶。让我们能得到自由。
我们所有的人,乘车在黑暗中经过空旷的街道。喷嚏小姐由她毛衣袖子里摸出一张湿湿的面纸来擤了下鼻子。她吸了吸气说:「这样偷偷地溜出来,我真怕给抓到。」她把面纸塞回袖口里,说道:「我觉得就像是......安妮·法兰克。」(注:Anne Frank,受纳粹迫害的犹太少女,有记录她与家人在阿姆斯特丹藏匿避难过程的日记传世。)
凶悍同志把行李上的名条由口袋里翻找出来,那是她丢弃的那件行李和她抛弃的生活唯一残存的东西。她把名条在手里转来转去,用两眼盯着。凶悍同志说:「以我看来......」她说:「安妮·法兰克的日子过得挺好的。」
嘴里满是玉米片,由后照镜里望着我们所有人的圣无肠,一面嚼着盐和脂肪,他说:「怎么说?」
否定督察拍着她的猫,克拉克太太拍着她的胸部,魏提尔先生拍着他的轮椅。
在前面一个街口的街灯下,另外一个未来作家的黑色身影在等着。
「至少安妮·法兰克,」凶悍同志说:「从来不必带着她的书到处跑......」
圣无肠踩下了气压式的煞车,扭动方向盘把车停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