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拿来一条毛巾,他把酒瓶擦干,举起来。“我爱喝大瓶装的香槟酒。这种酒比较好,但是冰镇起来很费事。”他拿着酒瓶端详着。我放好杯子。
“喂,你可以开瓶了,”勃莱特提醒他。
“好,亲爱的。我这就开。”
真是呱呱叫的香槟酒。
“我说这才叫酒哩,”勃莱特举起酒杯。“我们应该举杯祝酒。‘为王室干杯。’”
“这酒用来祝酒未免太好了,亲爱的。你喝这样的酒不能动感情。这样品尝不出味儿来,”
勃莱特的酒杯空了。
“你应该写一本论酒的专著,伯爵,”我说。
“巴恩斯先生,”伯爵回答,“我喝酒的唯一乐趣就是品味。”
“再来点尝尝,”勃莱特把酒杯往前一推。伯爵小心翼翼地给她斟酒。“喝吧,亲爱的。现在你先慢慢品,然后喝个醉。”
“醉?醉?”
“亲爱的,你的醉态真迷人。”
“听他往下说。”
“巴恩斯先生,”伯爵说,斟满我的杯子。“我没见过第二个女人象她那样,喝醉了还照样那么光艳照人。”
“你没见过多大世面,对不?”
“不对,亲爱的。我见得多了。我见过很多很多。”
“喝你的酒吧,”勃莱特说。“我们都见过世面。我敢说杰克见过的不见得比你少。”
“亲爱的,我相信巴恩斯先生见过很多。你别以为我不这么想,先生。但是我也见过很多。”
“当然你是这样的,亲爱的,”勃莱特说。“我只不过是说着玩儿的。”
“我经历过七次战争、四场革命,”伯爵说。
“当兵打仗吗?”勃莱特问。“有几回,亲爱的,我还受过几处箭伤。你们见过箭伤的伤疤吗?”
“让我们见识见识。”
伯爵站起来,解开他的背心,掀开衬衣。他把汗衫撩到胸部,露出黑黝黝的胸脯,大腹便便地站在灯下。
“看见了吧?”
在末一根肋骨下面有两处隆起的白色伤疤。“你们看后面箭头穿出去的地方。”在脊背上腰部的上方,同样有两个隆起的疤痕,有指头那么粗。
“哎呀,真不得了。”
“完全穿透了。”
伯爵把衬衣塞好。
“在哪儿受的这些伤?”我问。
“在阿比西尼亚。我当时二十一岁。”
“你当时干什么呀?”勃莱特问。“你在军队里?”
“我是去做买卖的,亲爱的。”
“我跟你说过,他是我道中人。我说过没有?”勃莱特扭过头来问我。“我爱你,伯爵。你真可爱。”
“你说得我心里美滋滋的,亲爱的。不过,这不是真情。”
“别蠢了。”
“你瞧,巴恩斯先生,正因为我历经坎坷,所以今天才能尽情享乐。你是否也是这么看的?”
“是的。绝对正确。”
“我知道,”伯爵说。“奥秘就在其中。你必须对生活价值形成一套看法。”“你对生活价值的看法从来没有受到过干扰?”勃莱特问。“没有。再也不会啦。”“从来没有恋爱过?”“经常恋爱,”伯爵说。“谈情说爱是常事。”“关于你对生活价值的看法,恋爱有什么影响?”“在我对生活价值的看法中,恋爱也占有一定的位置。”“你没有任何对生活价值的看法。你已经死去了,如此而已。”
“不,亲爱的。你说得不对。我绝对没有死去。”
我们喝了三瓶香槟酒,伯爵把篮子留在我的厨房里里。我们在布洛涅森林一家餐厅里吃饭。菜肴很好。食品在伯爵对生活价值的看法中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