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袋里。“你是美国人吧?”她哭着问。“是的。请你把病历卡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房间里阴暗、凉爽。我躺在床上,看得见房间另一端的大镜子,但看不清楚镜子里所反映的东西。门房站在床边。他脸长得好,一团和气。“你可以走了,”我对他说。“你也可以走了,”我对护士说。“贵姓?”“华克太太。”
“你可以走了,华克太太。我现在想睡一下。”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房间里很凉爽,没有医院里那种气味。床垫稳固、舒服,我不动弹地躺着,几乎并不呼吸,腿痛减轻一点了,觉得很高兴。过了一会儿,我想喝水了,发现床边垂有一条按电铃的电线,便按按铃,但是没有人来。我睡去了。
醒来时我打量一下四周。阳光从百叶窗外漏进来。我看见那张大衣柜、空空的四壁和两张椅子。我的双腿扎着污秽的绷带,笔直伸出在床上。我很小心,两条腿动都不敢动。我口渴,又伸手按铃。我听见门打开,抬头一看,来了一位护士。她看上去很年轻,相当漂亮。
“早上好,”我说。
“早上好,”她说,走到床边来。“医生还没找到。他上科莫湖①去了。
谁也不知道有病人要来。你到底生什么病啊?”
“我受了伤。腿上,脚上,还有我的头也受了伤。”
“你叫什么?”
“亨利。弗雷德里克·亨利。”
“我给你洗一洗身。你的伤口我们不敢动,得等医生来。”
“巴克莱小姐在这儿吗?”
“不在。这儿没有姓这个的人。”
“我进来时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是谁?”
护士大笑起来。“那是华克太太。她值夜班,她睡着了。她想不到有病人要来。”
我们谈话时她替我脱去衣服,除了绷带以外,我的衣服全脱掉了,她就给我擦身,十分温和柔婉。擦了身以后,人很舒服。我头上扎着绷带,但她把绷带旁边的地方都洗了。
① 科莫湖位于意大利北部边境,长35 英里,宽3 英里,是著名的风景区。
“你在哪儿受的伤?”“伊孙左河上,在普拉伐的北面。”
“那又在哪儿啊?”
“哥里察的北面。”
我看得出这些地名她全陌生。
“你疼得厉害吗?”
“没什么。现在不大疼了。”
她在我口里放进一支体温计。
“意大利人是放在胁下的,”我说。
“别说话。”
她把体温计拔出来,看看,甩了一甩。
“几度?”
“你是不该知道的。”
“告诉我吧。”
“差不多正常。”
“我从来不发烧。我两条腿里边也装满着破铜烂铁。①”“你这话什么意思?”
“腿里边装满着迫击炮弹的碎片、旧螺丝钉和床的弹簧等等。”她摇头笑了一笑。
“你腿里边如果真的有这些异物,就一定会发炎,人发烧。”“好吧,”我说。“等着瞧吧。”
她走出房去,接着跟清早看到的那位老护士一同进来。她们俩一块儿铺床,我人仍旧躺在床上。这种铺床法很新奇,很可佩服。“这儿的主管是谁?”
“范坎本女士。”
“一共有多少护士。”
“只有我们两个。”
“岂不是还有人要来吗?”
“还有几位快到了。”
“她们什么时候到呢?”
“我不知道。作为一个病人,你问话问得太多了。”“我没生病,”我说,“我是受伤。”
她们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