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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栅栏
。奶奶对那些老人说:“孙子在脚下像一盆火。”

    她的身体被夜风吹得寒颤颤的,像一片叶子。她忘我地拥抱着我。有一阵,我感到我快要死了。

    我慢慢清醒了些,知道自己的脚现在贴在她的什么地方。

    我一动也不敢动。

    在这样一个寒冷夜晚的被窝里,由于有了一个八岁的小男孩的体温,使她感到了无比的惬意。她要静静地、牢牢地守着这份温暖。

    我觉得自己的脚在一团颤动的面坨上。许多年后,我再一次苏醒了当时的感觉时,觉得那儿似乎是一个温馨的家园。

    我的脚渐渐变得敏感,像根导线一样。我感到了她的心跳:均匀、柔和而又异常纯净。我想起屋檐口的淡蓝色的冰凌,被阳光照晒后,一滴一滴地往下滴那亮晶晶的水珠。她的心跳,就像那水滴。

    我有点儿迷迷糊糊了。不知过了多久,我觉得她的手越来越软了。再过了一会儿,她的手像凋谢的花瓣松脱了,我的脚从她的胸前慢慢滑落了下来——她睡着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脚拉回来,并把身体一点一点往上挪。每挪一寸,我都觉得花了一个世纪。最后,我的脑袋钻出了被窝。我蜷起身子,像一只小虾米。我的身体正在一点点与她的躯体脱离。渐渐地,在我们之间有了一个很大的空隙。凉风飕飕,沿着我的后脑勺、后脊梁钻进了被窝。不一会儿,我深深地打了个寒噤,身体微微哆嗦起来。

    她睡得很安静,细细的鼾声,又柔又匀,像轻轻的小夜风吹过月下桑田。

    困意袭上身来,不一会儿我就睡着了。但我睡得极不踏实,惊惊乍乍。因为我心里老惦记着必须在她醒来之前穿好衣服。

    深夜,她在睡梦里仿佛丢失了什么,就用手在被窝里下意识地搜索,当终于摸到了我的身体时,就会重新将我的双腿抱住,并且又再一次将我拽向被窝的深处。

    不久,她的手再一次如凋谢的花瓣,将我松开。我就又再一次将脑袋慢慢地钻出被窝……

    朦胧里,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鸡鸣声。我用力睁眼一看,屋里已白白的。我不能再睡了,便爬出被窝,穿好衣服。然后就可怜巴巴地袖着手,像一个饿瘪了肚皮、无家可归的小乞丐那样蜷缩在墙角里。其实离天亮还早着呢,屋里白白的,是因为月光变得皎洁了。我等呀等呀,总等不到天亮,天反而越来越黑了。后来就又睡着了。等再醒来时,真的天亮了。

    惊乍、出汗、受风,我病了。下午跟她往回走时,脑袋昏昏沉沉。走了三分之二的路,她见我晃晃悠悠地走不动,又见我的脸红得火烧一样,连忙伸过手来摸我的额头,一摸吓了她一跳,没道理地四下里张望,也不知寻找什么。后来,她蹲了下来。

    我站着不动。

    她就将我拉到她的背上,将我背了起来。

    我用胳膊勾着她的脖子,把头埋在她松软的、微带汗香的头发里。

    四

    来了一个男人,是找她的。

    在我以后漫长的生活中,我见到过许多漂亮的男人,但没有一个能与他的那种不可言说的气韵、神气相媲美。他不属于剽悍雄健的那种人,也无矜持、傲慢、目空一切的绅士遗风。他是属于清雅、潇洒那一类,但又脱尽了白面书生的文弱和油头粉面的恶俗。他在这个世界上只一个。

    他会吹笛子。

    他来,好像就是专门为她吹笛子来的。他到达不久,我就能听到笛子声。而笛子声停了不久,我就又很快听到他离去的足音。他总是黄昏时到。校园前面,是一片足有几十公顷的荷田。他从不进她的宿舍,而是邀她到荷田边上。我曾几次借着月光看到他们的姿态。他倚着一棵大树,她静静地坐在田边,并不看他,而是托着下巴,朝荷田的远方望。荷叶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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