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树
在地上的柿子花,我心里期盼着幸存于枝头的那十几朵千万不要再凋零了。后来,天气一直平和得很,那十几朵花居然一朵未再凋零,在枝头上很漂亮地开放了好几天,直到它们结出了小小的青果。
从此,我就盼着柿子长大成熟。
这天,我放学回来,母亲站在门口说:“你先看看柿子树上少了柿子没有。”
我直奔柿子树,只看了一眼,就发现少掉了四颗——那些柿子,我几乎是天天看的,它们长在哪根枝上,有多大,各自是什么样子,我都是清清楚楚的。
“是谁摘的?”我问母亲。
“西头的天龙摘的。”
我骂了一句,扔下书包,就朝院门外跑,母亲一把拉住我:“你去哪儿?”
“揍他去!”
“他还小呢。”
“他还小?不也小学六年级了吗?”我使劲从母亲手中挣出,直奔天龙家。半路上,我看到了天龙,当时他正在欺负两个小女孩。我一把揪住他,并将他掼到田埂下。他翻转身,躺在那里望着:“你打人!”
“打人?我还要杀人哪!谁让你摘柿子的?”我跳下田埂,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拖起来,又猛地向后一推,他一屁股跌在地上,随即哇哇大哭起来。
“别再碰一下柿子!”我拍拍手回家了。
母亲老远迎出来:“你打人了?”
“打了。”我一歪头。
母亲顺手在我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
过不一会儿,天龙被他母亲揪着找到我家门上来了:“是我们家天龙小,还是你们家文轩小?”
我冲出去:“小难道就该偷人家东西吗?”
“谁偷东西了?谁偷东西了?不就摘了你们家几颗青柿子吗?”
“这不叫偷叫什么?”
母亲赶紧从屋里出来,将我拽回屋里,然后又赶紧走到门口,向天龙的母亲赔不是,并对天龙说:“等柿子长大了,天龙再来摘。”
我站在门口:“屁!扔到粪坑里,也轮不到他摘!”
母亲回头用手指着:“再说一句,我把你嘴撕烂。”
天龙的母亲从天龙口袋里掏出那四只还很小的青柿子扔在地上,然后在天龙的屁股上连连打了几下:“你嘴怎么这样馋?你嘴怎么这样馋?”然后,抓住天龙的胳膊,将他拖走了,一路上,不住地说:“不就摘了几个青柿子吗?不就摘了几个青柿子吗?就像摘了人家的心似的!以后,不准你再进人家的门。你若再进人家的门,我就将你腿砸断!……”
母亲回到屋里,对我说:“当初,我就让你不要种这柿子树,你偏不听。”
“种柿子树怎么啦?种柿子树也有罪吗?”
“你等着吧。不安稳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后来,事情果然像母亲所说的那样,这棵柿子树,使我们家接连几次陷入了邻里的纠纷。最后,柿子树上,只留下了三颗成熟的柿子。望着这三颗残存的柿子,心里觉得很无趣。但,它们毕竟还是给了我和家人一丝安慰:总算保住了三颗柿子。
我将这三颗柿子分别做了安排:一颗送给我的语文老师(我的作文好,是因为她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一颗送给摆渡的乔老头(我每天总要让他摆渡上学),一颗留着全家人分吃(从柿子挂果到今天,全家人都在为这棵柿子树操心)。
三颗柿子挂在光秃秃的枝头上,十分耀眼。
母亲说:“早点摘下吧。”
“不,还是让它们在树上再挂几天吧,挂在树上好看。”我说。
瘦瘦的一棵柿子树上,挂了三只在阳光下变成半透明的柿子,成了我家小院一景。因为这一景,我家本很贫乏的院子,就有了一份情调,一份温馨,一份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