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真正的下处?是啊。在店铺里,还卖些糖果和香烟。依然只有我一个人。这回真正替人做工了,夜里太晚,就点上蜡烛看书。”
岛村交抱双臂,笑了。
“人家装了电表,用电灯太浪费,不好意思。”
“啊,是吗。”
“那家人待我很好。孩子哭了,内掌柜就怕吵醒我,把他背到外面去。我有时甚至想:我这是替人做工吗?没什么不满意的,只是把睡铺铺得歪歪斜斜,有点不称心。回来晚了,他们给我铺好。要么是褥子摞得不整齐,要么就是床单铺得歪歪斜斜。一看到这个样子,不禁可怜起自己来。可是自己又不好重新再铺过,只怕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好意啊。”
“你如果成了家,恐怕得成天操心罗。”
“大家都是那么说。这是天性啊。家里倘使有四个小孩,弄得乱七八糟的,那可是不得了。我整天得跟着他们收拾。虽然明知收拾好,还会给弄乱的,但总得去管它,否则放心不下。只要环境许可,我还是想生活得干净些。”
“是啊。”
“你了解我的心情吗?”
“当然了解。”
“既然了解,那你说说看。喏,你说说看。”驹子突然带着追问的口气说,“你瞧,说不出来了吧。尽撒谎。你这个人呀,挥霍无度,大大咧咧。你是不会了解我的。”
然后,她又放低声音说:“我很伤心啊。我太傻了。你明儿就回去吧。”
“像你这样追问,我怎能说得清楚呢。”
“有什么不能说清楚的?你就是这点不好。”
驹子无可奈何似地无言可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心想:岛村自然会把自己挂在心上的吧?于是她显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说:
“一年一次也好,你来啊。我在这里的时候,请一定一年来一次啊。”
她说期限是四年。
“回老家的时候,做梦也没想到还会出来做买卖呢。连滑雪板都给了人家才回去的。要说能够做到的,就只有戒烟了。”
“是吗,以前你抽得很厉害的呀。”
“嗯。我把宴会上客人送给我的,全都悄悄放在袖兜里,回去以后,有时能抖落出好几支。”
“四年可是够长的。”
“很快就会过去的。”
“多温暖啊。”岛村把靠过来的驹子抱了起来。
“我天生就是温暖的嘛。”
“这儿早晚已经很冷了吧?”
“我来这里已经五年了。起初觉得呆在这种地方,不免有点凄凉。通火车之前,真荒凉啊。打你第一次来这儿以后,也有三个年头了。”
岛村心想:在不到三年里,来了三次,每次驹子的境况都有变化。
好几只纺织娘突然鸣叫起来。
“讨厌!”驹子说着,离开他的膝头,站起身来。
一阵北风,纱窗上的飞蛾一齐飞了起来。
岛村明知她那双虽像是半睁着的黑眸子,其实是合上了的浓密睫毛,他还是凑近看了看。
“戒烟以后发胖了。”
腹部的脂肪变得肥厚了。
这么一来,两人分手以后难以捉摸的感情,很快地又像原来那么亲密了。
驹子轻轻地把手按在胸脯上。
“一边变大了。”
“傻瓜。是那个人的毛病吧。尽爱抚一边。”
“瞧你,真讨厌!胡说。讨厌鬼!”驹子陡地变脸了。
岛村想起来了,正是这样子。
“以后告诉他两边要平均点。”
“平均?叫我告诉他要平均点吗?”驹子温柔地把脸贴上去。
这房间在二楼,可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