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野彩陶 一
菊治去太田家,是在给太田夫人做过头七的翌日。
菊治本打算提前下班,因为等公司下班后再去就傍黑了。
可是,他刚要走,又踌躇不决,心神不定,直到天已擦黑,都未能成行。
文子来到大门口。
“呀!”
文子双手扶地施礼,就势抬头望了望菊治。她的双手像是支撑着她那颤抖的肩膀。
“感谢您昨天送来的鲜花。”
“不客气。”
“我以为您送了花,就不会来了。”
“是吗?也有先送花,人后到的嘛。”
“不过,这我没想到。”
“昨天,我也来到附近的花铺了……”
文子坦诚地点了点头说:“虽然花束没有写上您的名字,可是我当时就立刻知道了。”
菊治想起,昨天自己站在花铺内的花丛中,思念着太田夫人的情景。
菊治想起了花香忽然缓解了他惧怕罪孽的心绪。
现在文子又温柔地迎接菊治。
文子身着白地棉布服装。没有施脂粉。只在有些干涸的嘴唇上淡淡地抹了点口红。
“我觉得昨天还是不来的好。”菊治说。
文子把膝盖斜斜地挪动了一下,示意菊治请上来吧。
文子在门口寒暄,似乎是为了不哭出来。不过,她再接着说下去,说不定就会哭泣起来了。
“只收到您的花,都不知道有多么高兴了。就说昨天,您也可以来嘛。”
文子在菊治的背后站起身,跟着走过来说。
菊治竭力装作轻松的样子说:“我顾虑会给府上的亲戚印象不好,就没趣了。”
“我已经不考虑这些了。”文子明确地说。
客厅里,骨灰坛前立着太田夫人的遗像。
坛前只供奉着菊治昨天送来的花。
菊治感到意外。只留下菊治送的花,文子是不是把别人送的花都处理掉呢?
不过,菊治又有这种感觉:也许这是个冷冷清清的头七。
“这是水罐子吧。”
文子明白菊治说的是花瓶的事。
“是的。我觉得正合适。”
“好象是件很好的志野陶吶。”
做水罐用,有点小了。
插的花是白玫瑰和和浅色石竹花,不过,花束与筒状的水罐很是相称。
“家母也经常插花,所以没把它卖掉,留下来了。”
菊治跪坐在骨灰坛前进了香,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菊治向死者谢罪。然而,感谢夫人的爱这种情思流遍体内,仿佛还受到它的娇纵。
夫人是因为罪恶感逼得走投无路才自杀的呢?还是被爱穷追无法控制才寻死的?使夫人寻短见的究竟是爱还是罪?菊治思考了一周,仍然不得其解。
眼下在夫人灵前瞑目,脑海里虽然没有浮现出夫人的肢体,但是夫人那芳香醉人的触感,却使菊治沉湎在温馨之中。
说也奇怪,菊治之所以没感到不自然,也是夫人的缘故。虽说是触感复苏了,但那不是雕刻式的感觉,而是音乐式的感觉。
夫人辞世后,菊治夜难成眠,在酒里加了安眠药。尽管如此,还是容易惊醒,梦很多。
但不是受恶梦的威胁,而是梦醒之际,不时涌上一种甘美的陶醉感。
醒过来后,菊治也是精神恍惚的。
菊治觉得奇怪,一个死去的人,竟让人甚至在梦中都能感觉到她的拥抱。以菊治肤浅的经验来看,实在无法想象。
“我是个罪孽多么深重的女人啊!”
记得夫人与菊治在北镰仓的旅馆里共宿的时候,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