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槿姬
否功劳,容我仔细考虑再定。” 源氏内大臣觉得人世的确无常,细微之事,亦足发人深省。便赠诗道:
“偷待神明容汝返,
甘心首疾已经年。
如今神明己容汝返都,还有何借口回避我?我自惨遭谪戍,历尽艰辛之后,种种忧恼,积集胸中,极想向你申诉一二呢。”那殷勤恳切之状,比从前更加优美潇洒了。他年纪虽然大了些,但从内大臣这职位来说,颇不相称,过于年轻了。槿姬答诗云:
“寻常一句风情话,
背誓神前获罪多。”
源氏内大臣说:“这誓谈它则甚?过去之罪,早已被天风吹散了。” 说时神态风流潇洒。宣旨同情他,打趣地说道:“如此说来,‘ 此誓神明不要听’了!”一本正经的槿姬听了这些话很不高兴。这位小姐性情向来古板,年纪越大,越发谨慎小心了,连答话也懒得多说。众侍女看了都替她着急。源氏内大臣扫兴地说:“想不到我此来变成了调戏!”长叹一声,便起身告辞。一面走出去,一面言道:“唉,年纪一大,便受人奚落。我为了小姐,憔悴至此。小姐却待我如此冷淡,使我连‘请君出看憔悴身’也吟不得了!”众侍女照例极口赞誉源氏内大臣的美貌。此时秋夜澄碧如水,众侍女听了风吹落叶之声,都回想起以前住在贺茂神社时饶有风趣的光景,那时源氏公子来信求爱,有时可喜,有时可叹,她们历历回思此等旧事,相与共话。
因有丧事,故用灰色、黑色。
古歌:“立誓永不谈恋情,此誓神明不要听。”见。
古歌:“我今行过君家门,请君出看憔悴身。”见《住吉物语》。
源氏内大臣回家,满腹懊恼,一夜不能入睡,只管胡思乱想。早晨起来,叫人把格子窗打开,坐在窗前闲看早晨的雾景。但见霜枯的秋草之中,有许多槿花到处攀缠着。这些花都已形容枯萎,颜色衰褪了。他就叫人折取一枝,送给槿姬,并附信道:“昨日过蒙冷遇,教我无以为颜。你看了我狼狈归去的后影,可曾取笑?我好恨呀!不过我且问你:
昔年曾赠槿,永不忘当初!
久别无由见,花容减色无?
但我尚有一点指望:我长年相思之苦,至少要请你体谅!”槿姬觉得这封信措词谦恭可怜,倘置之不复,未免太乏情趣。众侍女便取过笔砚来,劝她作复。复书上写道:
“秋深篱落畔,苦雾降临初;
槿色凋伤甚,花容有若无。
将我比作此花,实甚肖似,使我不禁堕泪。”书中仅此数语,并无何等深情。但源氏内大臣不知何故,捧书细读,手不忍释。信纸青灰色,笔致柔嫩,非常美观。凡赠答之诗歌函牍,往往因人物之品格及笔墨之风趣得以遮丑,在当时似乎无甚缺陷,但后来一经照样传抄,有的令人看了就要皱眉。因此作者自作聪明地引用在本书中的诗歌函牍,有伤大雅的想必甚多。
日文的“槿”亦作牵牛花解释。槿姬之名即由此而来。
源氏公子自己觉得:现在再象青年时代那样写情书,甚不相称。但回想槿姬向来取不即不离的态度,终于至今不曾玉成好事,又觉得决不肯就此罢手。便恢复勇气,重新向她热烈求爱。他独自离居在东殿里,召唤宣旨前来,和她商量办法。槿姬身边的侍女个个多情,看见毫不足道的男子都要倾心,何况对源氏公子。看那极口赞誉的样子,简直要铸成大错呢。至于槿姬自己呢,从前年轻时代尚且凛不可犯,何况现在双方年龄增长,地位也高了,岂肯作那种风流韵事?她觉得即使偶尔在通信中吟风弄月,亦恐世人讥评为轻薄。源氏公子觉得这位小姐的性情全同昔年一样,毫无改变,实在异乎寻常。这真是希罕,又是可恨!
此事终于泄露出去。世人纷纷议论:“源氏内大臣爱上前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