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玉鬘
和自己家里制作的全部取出来。紫姬十分擅长此道,故色彩配合甚美,染色亦极精良。源氏对她十分赞佩。他看了各处捣场送来的有光泽的衣服,便选出深紫色的和大红色的,教人装在衣柜及衣箱中,吩咐在旁伺候的几个年长的上等侍女,令她们分别送与各人。紫姬看见了,说道:“分配得固然很平均,没有优劣之差了。然而送人衣服,要顾到衣服的色彩与穿的人的容貌相调和。如果色彩与穿的人的模样不相称,就很难看。”源氏笑道:“你一声不响地看我选,却在心中推量人的容貌。那么你宜乎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呢?”紫姬答道:“叫我自己对镜子看,怎么看得出呢?” 意思是要源氏看,说过之后觉得很难为情。结果如此分配:送紫姬的是红梅色浮织纹样上衣和淡紫色礼服,以及最优美的流行色彩的衬袍;送明石小女公子的是白面红里的常礼服,再添一件表里皆鲜红色的衫子:送花散里的是海景纹样的淡宝蓝外衣——织工极好,但不甚惹目——和表里皆深红色的女衫;送玉鬘的是鲜红色外衣和棣棠色常礼眼。紫姬装作不见,但在心里想象玉鬘的容貌。她似乎在推量:“内大臣相貌艳丽而清秀,但缺乏优雅之趣。玉鬘大概与他相象。”虽然不动声色,但因源氏心虚,似觉她的脸色有异。他说道。“我看,按照容貌分配,恐怕她们会生气呢。色彩无论何等美好,终有限度:人的容貌即使不美,也许其人另有好处。”说过之后,便选择送末摘花的衣服:白面绿里的外衣,上面织着散乱而雅致的藤蔓花纹,非常优美。源氏觉得这衣服与这人很不相称,在心中微笑。送明石姬的是有梅花折枝及飞舞鸟蝶纹样的白色中国式礼服,和鲜艳的浓紫色衬袍。紫姬由此推想明石姬气度高傲,脸上显出不快之色。送尼姑空蝉的是青灰色外衣,非常优雅,再从源氏自己的衣服中选出一件栀子花色衫子,又加一件淡红色女衫。每人的衣服内附一信,叫她们大家在元旦穿。他想在那天看看,色彩是否适合各人的容貌。
捣场是用砧捣织物使有光泽的作场。
诸人收到衣服后的回信,都有特色。犒赏使者的东西也各出心裁。末摘花住在二条院的东院,离此较远,犒赏使者理应从丰。但此人脾气古板,不知变通,只赏赐一件袖口非常污旧的棣棠色褂子,此外并不添附衬袍。回信用很厚的陆奥纸,香气熏得很浓,但因年久,纸色已经发黄。信中写道:“呜呼,辱承宠赐春衫,反而使我伤心。
唐装乍试添新恨,
欲返春衫袖已濡。”
笔迹富有古风。源氏看了,不断地微笑,一时不忍释手。紫姬不知道他为了何事,回转头来注视。末摘花犒赏使者如此微薄,源氏觉得扫兴,并且有伤他的体面,脸上显出不快之色。使者知趣,连忙悄悄地退去。身边众侍女见此光景,互相私语窃笑。末摘花如此一味守旧,专长于使人扫兴之事,使得源氏无法对付。关于她那首诗,他说道:“她倒是个道地的诗人呢。做起古风诗歌来,离不开‘唐装’、‘濡袖’等恨语。其实我也是此种人。墨守古法,不受新语影响,这也是难得的。群贤集会之时,例如在御前,特地举行诗会之时,吟咏友情,必须用一定的字眼;吟咏相思,则必在第三句中用‘冤家’等字样。古人以为必须如此,读起来才顺口。”说罢哈哈大笑。后来又说:“他们必须熟读种种诗歌笔记,牢记诗歌中所咏种种名胜,然后从其中选取语词来做诗。因此惯用的语句,大都千篇一律,无甚变化。未摘花的父亲常陆亲王曾经用纸屋纸写了一册诗歌笔记。未摘花要我读,将此书送给我。其中全是诗歌作法的规则,还指出许多必须避免之弊病。我于此道本不擅长,看了这许多清规戒律,反而动手不得了。厌烦起来,把书送还了她。她是深通此道的人、现在这一首还算是通俗的呢。”对未摘花的诗虽然赞誉,但对她父亲的笔记不以为然。紫姬认真他说:“你为什么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