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说,“往下要恋爱,要结婚,人生一天一个花样。”
“哪会有什么花样。”她用刀和叉灵巧地剥着虾壳,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没有人喜欢我的。我这辈子也就缝缝毛衣、做个破玩艺儿逮蟑螂罢了。”
我喟叹一声,觉得徒然老了好几岁。
“你可爱、有魅力、腿又长,脑袋也够灵,虾壳都剥得精彩——肯定会一帆风顺。”
她全然不声不响,闷头吃虾。我也吃虾,边吃边想水底的配电盘。
“你二十岁时做什么来着?”
“追女孩啊!”一九六九年,风华正茂的岁月。
“和她怎么样了?”
“分手了。”
“幸福?”
“从远处看。”我边吞虾边说,“大多数东西都美丽动人。”
我们进入尾声的时候,店里开始一点点进人,刀叉声椅子吱扭声此起彼伏。我点了咖啡,她点了咖啡和蛋奶酥。
“现在怎么过?有恋人?”她问。
我思忖片刻,决定把双胞胎除外。
“没有。”我说。
“不寂寞?”
“习惯了,通过训练。”
“什么训练?”
我点一支烟,把烟朝她头上五十厘米高处吹去:“我是在神奇的星辰下出生的。就是说,想得到的东西——不论什么——肯定到手。但每当把什么弄到手时,都踩坏了别的什么。可明白?”
“一点点。”
“谁都不信。但真是这样。三年前我就意识到了,并且这样想:再不想得到什么了。”
她摇头说:“那么,打算一生都这样过?”
“有可能。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果真那么想的话。”她说,“活在鞋箱里最好。”
“高见。”
我们往车站并肩前行。由于穿了毛衣,晚间挺让人惬意的。
“OK,努力就是。”她说。
“没帮上什么忙。”
“谈谈心里就踏实多了。”
我们从同一月台乘上方向相反的电车。
“真不寂寞?”最后她又问了一次。
我正找词回答,车进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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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