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冷酷仙境(指甲刀、奶油调味酱、铁花瓶)
中。老人们的模样倒不似高中生给人以有欠自然之感。
这些人走光后,传来蜂鸣器的响声:6 点。听到这响声,我不由觉得饥肠辘辘——我实在好久不曾有这种感觉了。想来,从清早到现在我只吃了半个火腿鸡蛋三明治一个小饼和生牡蛎。昨天也差不多没有进食。空腹感犹如巨大的空洞,又黑又深,即使投入地下见到的石块也全无任何反响。我放倒椅背,望着低垂的车顶考虑吃什么东西。所有种类的食物在脑海中忽儿浮现忽儿消失。若浇上白色酱汁再辅以水田芥,螺丝钉也好像能美味可口。
参考文献室的女孩走出图书馆大门时是6 点15分。
“你的车?”她问。
“不,租的。”我说,“不大相称?”
“嗯,不大相称。这样式怕该更年轻些的人用吧?”
“租车公司只剩这辆了。并非看中才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唔”了一声,鉴赏似的绕车走了一圈。然后从另一侧车门钻进坐席细细检查,打开烟灰盒,窥看后座。
“《勃兰登堡》?”
“喜欢?”
“嗯,非常喜欢。常听。最好的我认为是科尔·里西特的,不过这个录音较新。呃——谁演奏的?”
“多列巴·皮诺克。”
“喜欢皮诺克?”
“谈不上有多喜欢。”我说,“看见了就买了。倒也不坏。”
“卡萨尔斯演奏的《勃兰登堡》可听过?”
“没有。”
“值得一听。或许算不得正统,但绝对够味儿。”
“下次听。”有没有这个时间我都不知道。时间只剩18小时,还要稍睡一觉。纵令人生剩得再少,也不能眼皮不合地熬到天亮。
“吃什么去?”我试着问。
“意大利风味如何?”
“可以。”
“我知道个地方,去那里好了。挺近的。用料新鲜得很。”
“肚子饿了。”我说,“螺丝钉好像都能吃进去。”
“我也是。”她说,“咦,好一件衬衫!”
“谢谢。”
那饭店从图书馆要开车跑15分钟。沿着弯弯曲曲的住宅街躲人躲自行车缓缓行驶之间,坡路上突然闪出意大利风味饭店。一座白木洋房,大概是将住宅直接转做饭店,招牌也小,不注意怎么也看不出是饭店。店四周是围着高高围墙的住宅地段,高耸的喜马拉雅杉和松树的枝条在薄暮的空中浓墨重彩地勾勒出树的轮廓。
“这种地方居然有饭店,实在不易发现。”我边说边把车停在店前。
店内不很宽敞,只有3 张餐桌和一张可兼餐桌的柜台。身扎围裙的男侍把我们领进最里面的餐桌。桌靠窗,窗外可望见梅枝。
“喝的东西,葡萄酒可好?”女孩问。
“随你。”
葡萄酒不比啤酒,我所知无多。她就葡萄酒絮絮叨叨同男侍商议的时间里,我观赏窗外的梅树。意大利风味饭店的院里栽梅树,这点总像有些不伦不类,实际上也许不足为奇。意大利也可能有梅树。连法国都有水獭。葡萄酒定下后,我们打开食谱研究起来。点菜很费时间。先来个冷盘加小虾色拉(淋草莓汁的),又要了生牡蛎、意式牛肝酱、炖墨鱼、奶油茄爪、腌公鱼。另外要了通心粉,她挑了细面条。
“嗳,再另要个浇鱼酱的空心面,每人一半怎么样?”她提议。
“好啊!”我说。
“鱼今天什么样的好?”她问男侍。
“有新鲜的鲈鱼进来。”男侍说,“来个巴旦豆焖鲈鱼如何?”
“好的。”
“我也同样。”我说,“再加个菠菜色拉和蘑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