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的意味,仿佛在说“别担心,昨天的事是真的”。乘电车回家的路上,我的疑惑差不多已不翼而飞。我真真切切地需要她,那是比昨晚怀有的疑虑和迷惘健康得多强烈得多的欲望。
我的需要其实很明确,那就是把泉剥光,就是脱掉她的衣服,和她干那事。这对我来说是异常遥远的路程。事物这东西要通过阶段性地叠加一个个具体图像方能获得进展。为了达到干那事的目标,首先必须从拉开连衣裙拉链开始。而干那事同连衣裙拉链之间恐怕存在着二三十个需要做出微妙判断和决断的程序。
我最先要做的是把避孕套弄到手。即便到达实际需要它的阶段还有很长距离,也无论如何都要弄到手才行。因为谁都不晓得它什么时候派上用场。但去药店买是绝对不成的。因为我怎么看都只能是高二学生,何况死活拿不出那个勇气。街上倒是有几台自动售货机,问题是买那玩意儿时若是给谁撞见难免惹出麻烦。三四天时间里,我为此续尽了脑汁。
结果事情进展意外顺利;我有一个较为熟悉此中名堂的朋友,便一咬牙跟他说了:想弄个避孕套,不知怎么办最合适。“那还不容易,要的话给你一盒就是。”他说,“我哥哥他通过邮购什么的买了好大好大一堆。干嘛买那么多倒是不大清楚,反正抽屉里塞得满满的,少一两盒看不出来。”我说那当然求之不得。于是第二天他把装在纸袋里的避孕套带来学校给我。午饭我请客,叮嘱他此事得绝对瞒着别人。他说知道,哪里会讲给别人听。然而他当然没有守口如瓶。他把我要避孕套的事告诉了几个人,那几个人又告诉了其他几个人。就连泉也从一个女同学口里听说了。放学后她把我叫到学校楼顶的平台上。
“喂,初君,听说你从西田手里讨了避孕套?”她说。避孕套三个字她说得十分吃力,听起来就像是带来可怕瘟疫的不道德的病菌。
“啊,呃,”我努力搜寻合适字眼,却怎么也搜寻不出。“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以前就觉得有一两个怕也不坏。”
“可是为了我才弄来的?”
“也不能就这么说。”我说,“只是有点兴趣,想看看是怎么个东西。不过你要是为这个感到不愉快,我道歉就是。还掉也行,扔掉也可以。”
我们并坐在平台一角的小石凳上。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平台上除我俩无任何人。四下里那么静那么静。觉得平台那么静还是第一次。
学校位于山顶,从平台望去,街市和大海尽收眼底。一次我们从播音部的房间里偷来十几张旧唱片,像玩飞碟那样从平台抛出。唱片划着漂亮的抛物线飞去,仿佛获得了短暂的生命,洋洋得意地向港口方向乘风飞行。不巧有一张没有飞好,晃晃悠悠笨头笨脑地掉在网球场上,把在那里练习击球姿势的一年级女生吓了一跳,事后引起一场不小的麻烦。那已是一年前的事了。此刻我正在同一场所接受女朋友的盘问。抬头望天,老鹰正缓缓划出漂亮的圆圈。身为老鹰肯定十二分美妙,我想道,它们只消在天空飞翔即可,至少不必为避孕操心费神。
“你真的喜欢我?”她用沉静的声音问。
“还用问,”我回答,“当然喜欢你。”
她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从正面看我的脸,盯视了很久,以致我浑身有些不自在。
“我也喜欢你的。”又过了一会她说道。
“可是,”我想。
“可是,”她果然这样继续道,“不要着急。”
我点点头。
“性子不要急。我有我的步调。我不是那么乖巧的人,很多事情都要花不少时间做准备才行。你能等?”
我再次默默点头。
“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不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