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1) 渐与顿
为客尘妄覆,不能显了;若也舍妄归真,凝住壁观,无自他,凡圣等一,坚住不移,更不随于言教,此即与真理冥状无有分别,寂然无名,名之理入。行之者,所谓四行,其余诸行悉入此行中。何等为四行?一者报怨行,二者随缘行,三者无所求行,四者称法行。云何报怨行?修道行人若受苦时,当自念言:我从往昔无数劫中,弃本逐末,流浪诸有,多起怨憎,违害无限,今虽无犯,是我宿殃,恶业果熟,非天非人所能见与,甘心忍受,都无所怨诉。……第二随缘行者,众生无我,并缘业所转,苦乐齐受,皆从缘生。若得胜报荣誉等事,是我过去宿因所感,今方得之,缘尽还无,何喜之有?……
第三无所求行者,世人长迷,处处贪着,名之为求。智者悟真,理将俗及,安心无为,形随运转,万有斯空,无所愿乐。功德黑暗,常相随逐,三界久居,犹如火宅,有身皆苦,谁得而安?了达此处,故于诸有息想无求。……
第四称法行者,性净之理,因之为法。此理众相斯空,无染无着,无此无彼。……为除妄想,修行六度(一布施,二持戒,三忍辱,四精进,五禅定,六智慧),而无所行,是为称法行。
又传说达磨曾在嵩山少林寺面壁静坐,人称为壁观婆罗门。可见无论是讲禅法还是自己修持,都是把习禅当作长期的生活方式,而不是顿悟的手段。承嗣的弟子也是这样。二祖(依南宗谱系,下同)慧可,道宣《续高僧传·僧可传》说“可常行,兼奉头陀”。头陀行是衣食住都极简陋的长期苦行,当然也是渐修。三祖僧璨,《楞伽师资记》说:
按《续高僧传》曰:“可后粲禅师,隐思空山,萧然净坐,不出文记,秘不传说法。”(与今本《续高僧传·法冲传》中所记不同)唯僧道信奉事粲十二年,写器传灯,一一成就。粲印道信了了见佛性处,语信曰:“《法华经》云:‘唯此一事,实无二,亦无三。’故知圣道幽通,言诠之所不逮,法身空寂,见闻之所不及,即文字语言徒劳施设也。”
萧然净坐,显然也是渐修。四祖道信,《续高僧传·玄爽传》说他的禅法是“唯存摄念,长坐不卧,系念在前”,前面已经提到。《楞伽师资记》记了一些比喻,也表现这种精神:
喻人习道,念念住心。心心相续,无暂之间念。正念不断,正念现前。又经云:以智惠箭射三解脱门(空,无相,无作),筈筈筈相住,勿令落地。又如钻火,未热而息,虽欲得火,火难可得。又如家有如意珠(能与人如意之宝珠),所求无不得,忽然而遗失,忆念无忘时。
又如毒箭入肉,竿出镞犹在,如此受苦痛,亦无暂忘时。
念念常在心,其状当如是。
这是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终生如此,也就无所谓顿不顿。五祖弘忍,《楞伽师资记》说他“栖神幽谷,远避嚣尘,养性山中,长辞俗事”,“萧然净坐,不出文记”,可见也是长期苦修,仍是头陀行的一路。
五祖弘忍之后,南北宗的法统斗争开始,慧能的高足神会攻击神秀一派的禅法“法门是渐”。后来谈禅的人也是这样看,泾渭分流,地域有南北,法门有顿渐。专就法门有别这一点说,神秀(如果死后有知)也会承认,因为他的教旨是“慧念以息想,极力以摄心”,生活是“开室岩居”,仍然是走长期修习的路子。他的大弟子普寂、义福等也是这样。《楞伽师资记》引学禅人称赞他们说:
法山净,法海清,法镜朗,法灯明。宴坐名山,澄神邃谷。德冥性海,行茂禅枝。清净无为,萧然独步,禅灯默照,学者皆证佛心也。
可证直到六祖慧能之后,他们仍旧保持楞伽宗的传统,用渐修的办法求解脱。
7.2.4南宗与渐修
照南宗述说的禅学历史,自五祖弘忍传法授衣之后,禅法分为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