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我,谢库瑞
“我会吃掉你,你懂吗?”
“妈妈,你来挠我痒痒吧。”说着,他便往后一倒。
“起来,快起来,你这混蛋”我大声吼道,打了他一巴掌。他就躺在了图画上。我仔细检查图画,还好没有任何损坏,只是最上面的那幅马的图画隐约有点皱,但几乎看不出来。
哈莉叶端着便盆进了房,我便收拢图画,正准备离开房间时,谢夫盖焦急地喊道:
“妈妈,去哪儿,你去哪?”
“我马上就来。”
我穿过冷冰冰的走廊。黑面对我父亲的空坐垫坐着,过去四天来,他就这样坐着与我父亲讨论绘画和透视法。我把图画摊开在画桌、坐垫和地板上。顿时,色彩溢满了烛光摇曳的房间,一种光芒,仿佛是一种温暖和惊人的活力,一切都仿佛在这一瞬间活了过来。
我们动也不动,长时间沉默且恭敬地注视着图画。稍微一动,静止的空气就会掺杂着走廊对面房里传来尸臭,搅动烛火,在闪烁的光芒下,父亲的神秘图画似乎也随之动了起来。这些图画之所以在我眼中变得如此重要,是因为它们造成了我父亲的死吗?是因为这匹奇异的马、这种独特的红、这棵凄凉的树、这两位哀伤的流浪苦行僧,还是因为我惧怕那为了这些图画而谋害我父及其他人的那位凶手?过了好一会儿,我和黑才逐渐明白,我们之间的寂静,除了是图画的缘故,同时也是因为我们在新婚之夜独处一室。我们俩都很想说些什么。
“天早上起来,我们要让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可怜的父亲已在睡梦中过世。”我说。虽然我说的没错,但听起来却有点虚伪。
“明天早上一切都会变好的。”黑也用同样奇特的语调说,似乎他也不全然相信自己所说的话。
他用难以察觉的动作微微移动身体,试图更靠近我。当时我有一股冲动想要抱住他,并且,就像对我的孩子一样,伸捧住他的头。
就在这一刻,我听见父亲的房门打开,惊骇地一跃而起,冲过去打开我们的房门,往外张望:借着泻入走廊的光线看去,我震惊地发现父亲的房门半开着。我踏入冰冷的走廊。父亲的房间,在燃烧的炭盆热气中,弥着腐尸味。是谢夫盖还是别人进来过?父亲的尸体穿着睡衣安详地平躺着,沐浴在炭盆的微光中。我想起许多夜晚,临睡前倚着烛火阅读《灵魂之书》时,我曾站在这里对他说:“晚安,亲爱的父亲。”他会略略坐直,从我手中接过为他拿来的杯子说:“祝福送水的女孩永不匮乏。”然后他会亲吻我的脸颊,凝视我的眼睛,仿佛我还是他的小女孩。我垂下目光,望着父亲可怖的面孔,起一股战栗。我想避开眼睛不看他,可是同时魔鬼却驱策着我,要我看看他变得多么恐怖。
我胆怯地回到了蓝门的房间,在那里,黑扑到了我的身上。我推开他,有点不假思索而不是因为生气。我们在摇曳的烛光挣扎缠斗,不过那不算真的挣斗,反倒像是模拟的挣扎。我们享受着彼此的碰撞,享受着手臂、腿和胸部的摩擦。我的这种矛盾的心情类似于内扎米笔下胡斯莱夫与席琳的心境:熟读内扎米的黑能否感觉到,如同席琳,当我说“别吻伤我的嘴唇,别那样”时,意思其实是“继续”?
“除非找到那个极恶之人,除非抓到了杀父凶手,不然我不会和你同床。”说。
我羞惭万分地逃离了房间。我说话的声音那么大,听起来一定像是我故意要说给孩子和哈莉叶听,甚是想让我可怜的父亲和已故的丈夫也听到,而我丈夫的尸体大概早已在世界某个荒凉之境化为了尘土。
我一回到孩子们身边,奥尔罕就说:“妈妈,谢夫盖刚刚溜到走廊去了。”
“你溜出去了吗?”我说,摆出一副要打他的样子。
“哈莉叶。”谢夫盖抱着她说。
“他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