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歌唱
奥尼尔先生是学校四年级的老师,我们都叫他“小不点”,因为他个头很小,像个小数点。他在惟一一间带有讲台的教室里讲课,这样他可以站得比我们高一些,用他的白腊树枝威胁我们,让所有的人看着他削苹果皮。九月开学的第一天,他在黑板上写了三个打算一直留到年底的单词:欧几里得、几何学、白痴。他说要是他抓到哪个男孩动了这几个单词,那个男孩就将靠一只手度过余生。他说任何一个不懂欧几里得定理的人都是白痴,现在,跟着我说,任何一个不懂欧几里得定理的人都是白痴。当然,我们都知道什么是白痴,因为老师
们一直告诉我们,我们就是白痴。
布兰登。奎格雷举起了手:先生,什么是定理?还有什么是欧几里得?
我们期待着小不点向布兰登抡起棍子,就像别的老师在被提问时所做的那样。但是,他却带着微笑望着布兰登:噢,好吧,这儿有个男孩有不少的问题。你叫什么名字,孩子?
布兰登。奎格雷,先生。
这将是个前程远大的孩子,他的前程会怎么样,孩子们?
远大,先生。
确实,他将会前程远大。想认识欧几里得的好处、优雅和美妙的孩子,只能走“上进”这条路。这孩子只能走哪一条路,孩子们?
上进,先生。
没有欧几里得,孩子们,数学就是站不住脚的可怜虫;没有欧几里得,我们就无法远游;没有欧几里得,自行车就不会有轮子;没有欧几里得,圣约瑟就不能成为一个木匠,因为木工活儿就是几何学,几何学就是木工活儿;没有欧几里得,咱们这所学校就没法盖起来。
帕迪。克劳海西在我身后咕哝:去他妈的欧几里得。
小不点冲他大吼:你,男孩,叫什么名字?
克劳海西,先生。
啊,这孩子竟然用一只翅膀飞翔,你的另一半教名呢?
帕迪。
帕迪就完啦?
帕迪,先生。
那么,帕迪,你在跟迈考特说什么呢?
我说我们应该跪下,感谢上帝给了我们欧几里得。
说得好,克劳海西,我看见谎言正在你的牙缝里溃烂。我看见了什么?孩子们?
谎言,先生。
谎言正在怎么样,孩子们?
溃烂,先生。
在哪儿?孩子们,在哪儿?
在牙缝里。
孩子们,欧几里得是一个希腊人。克劳海西,希腊人指的是什么?
某一种外国人,先生。
克劳海西,你真是个呆瓜。那么,布兰登,你肯定知道希腊人指的是什么?
是的,先生,欧几里得是希腊人。
小不点冲他微微一笑,他对克劳海西说,他应该以奎格雷为榜样,奎格雷知道希腊人指的是什么。他并排画了两条线,告诉我们这是平行线,既神秘又有魔力的是,它们永远不会相交;就算被延长到无限远,被延长到上帝的肩膀上,它们也不会相交。孩子们,这是一条很长的路,虽然有个德国犹太人正在用他对平行线的见解打翻整个世界。
我们听着小不点的讲话,纳闷这些跟德国人到处进军、到处轰炸的世界形势有什么关系。我们不能亲自问他,但可以让布兰登。奎格雷去问。谁都看得出布兰登是老师的宠儿,这说明他可以问任何问题。放学后,我们告诉布兰登明天他必须问个问题:在德国人到处狂轰滥炸的时候,欧几里得和那些可以永远延长的线有什么用处?布兰登说他不想当老师的宠儿,他不需要这个,他不想问。他害怕要是问了这个问题,小不点会揍他。我们说,要是他不问这个问题,我们就会揍他。
第二天,布兰登举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