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3)
这么一个未来的机关雇员来说,未免太下践了,是的,他甚至跟阿玛丽亚也敢顶嘴了,有一两次阿玛丽亚就直截了当地跟他谈起这一点。我并不妒忌他的短暂的欢乐,因为他一到城堡,他的欢乐和高傲就会消失,这是不难预料的。这样他就开始了那种滑稽模仿似的工作,我在前面已经告诉过你了。使人惊奇的是,巴纳巴斯第一次并没有经过多大困难就进了城堡,或者更正确地说,进了机关,也可以说,这个机关就变成了他的工作室。那天晚上巴纳巴斯回家后把消息悄悄地告诉了我,他得到这样的成功,当时几乎把我乐疯啦。我跑到阿玛丽亚跟前,一把抓住了她,把她拉到一个角落里,死劲儿吻她,吻得她又疼又怕,禁不住叫了出来。我说不出我激动的道理来,我们好久没有互相交谈了,这件事我也是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才告诉她。可是以后几天,就实在没有什么再可以告诉她的了。第一次马到成功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了。在这漫长的两年里,巴纳巴斯就过着这种辛酸的日子。那些侍从使我们完全失望,我给巴纳巴斯写了一张小字条叫他带在身边,把他介绍给那些侍从,请他们照应他,同时提醒他们过去亲口许下的那些诺言,巴纳巴斯往往看到一个侍从就拿出这张字条,举在手里,尽管看到字条的人,有的不认识我,有的认识我,可是都给他那种一声不响就把字条递过去的样子惹恼了--因为他在城堡里不敢说话,--可是没有一个人帮助他,终究是一件丢人的事,幸而后来有一个侍从,因为不止一次地给这张字条缠得厌烦透了,就把它一把扯碎扔进了字纸篓……这倒是一种解脱,我得承认,我们早该这么干,自己获得解脱--我想,他似乎还在说:你们自己对待信件也是这样。尽管这回在其他方面毫无收获,但在巴纳巴斯身上却起了良好的作用,如果可以说是一件好事的话,那就是他已经过早地成熟了,已经成了一个少年老成,是的,在好些方面,他甚至比许多大人还要老成持重,明白事理。我望着他,拿他两年前还是一个孩子的模样,跟他现在的样子比,心里常常感到难过。按理说,作为一个成人,他无疑是能够给我支持和慰藉的,可我仍然既没有支持,也得不到慰藉。他没有我就进不了城堡,可是自从他进了城堡以后,他就不需要再依靠我了。我虽然是他惟一的知心朋友,但我可以肯定说,他心里的话只告诉了我一小部分。他告诉我一大堆城堡里的事,可是从他那些故事里,从他谈的详情细节里,你一点也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事居然能把他变成这副样子。我特别闹不懂的是,他原先是一个大胆的孩子--我们曾经还为此感到不安,--现在成了大人,进了城堡,怎么就变得胆小怕事了呢。当然,那样毫无益处地整天站在那儿等待着,一天又一天,没完没了的,看不到一丝儿改变的前景,这准定把一个男人的志气磨灭了,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最后真的什么事都干不了,只会毫无希望地站在那儿。可是为什么他在开头不进行斗争呢,尤其是,既然他不久就看出了我是对的,那儿也许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改善我们家庭情况的希望,但是根本没有实现他的雄心壮志的机会。因为在城堡里,尽管侍从们是那么任性,事情却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雄心壮志只能在工作中寻求满足,而由于在这样的情况下工作本身改进了,雄心大志就没有任何存在的余地了。幼稚的欲望,在城堡里是没有容身之地的。虽然如此,巴纳巴斯还是这样认为,他这样告诉我,他说他看得很清楚,那些官员,即使是准许他进去的那个机关里的一些可疑的官员,都是大权在握而且博学多闻。他们口授指示的时候说得多么快啊,半闭着眼睛,做着简单的手势,只消竖起一根手指,就能使那些倔强的侍从屈服,侍从们即使受到他们的申斥,也都是笑眯眯的;或者他们在一本书里发现了一段重要的章节,便会看得出神,尽管地方狭窄,这时其他一些官员也都会伸长了脖子紧紧地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