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功夫,我分给你面包,一个可怜的女工的面包,我什么都借给你,连我的勇气都给了你!”
“小姐,得了吧!得了吧!”他跪下来握着她的手,“不用多说了!三天以后,我会告诉你,把一切告诉你;”他吻着她的手:“让我,让我快活罢,我有了爱人了。”
“那么,好,你去快活吧,我的孩子,”她说着站了起来。
然后她吻他的额角,吻他的头发,那股疯狂的劲儿,象一个判了死刑的囚犯体味他最后半天的生命。
“啊!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跟我爱人一样的了不起,”可怜的艺术家说。
“因为我还是爱你,所以为你的将来担心,”她沉着脸说。
“犹大①是自己吊死的!……负心人没有一个好收场!你一离开我,就做不出一件好东西!好吧,咱们不用谈婚姻,我知道,我是一个老姑娘,我不愿意把你青春的花,把你所说的诗意,扼杀在我葡萄藤似的臂膀里;可是,不谈婚姻,难道咱们就不能住在一块吗?听我说,我有做买卖的头脑,我可以工作十年,替你挣一份家业,因为我,我的名字就叫做省俭;不比一个年轻女人专会花钱,把你挣来的统统用光,你只能辛辛苦苦为她的快乐而工作。幸福只能给人回忆。我一想到你,就几小时的发愣……嗳,文赛斯拉,跟我住在一块吧……你瞧,我样样明白:你可以养情妇,养些漂亮女人,象那个想见见你的小玛奈弗一样的,我不能给你的幸福,她会给你。以后,等我替你积了一年三万法郎进款的时候,你再结婚。”
①耶稣十二门徒之一,曾出卖耶稣,后成为叛徒的同义词。
“你是一个天使,小姐,我一辈子忘不了今天这个时间,”
文赛斯拉抹着眼泪说。
“你这样我才称心呢,孩子,”她望着他,快乐得飘飘然。
人的虚荣心都是极强的,李斯贝特以为自己得胜了。她作了那么大的让步,把玛奈弗太太都献了出来!她一辈子没有这么激动过,破题儿第一遭觉得欢乐浸透了她的心。要是同样的境界能够再来一次,她把灵魂卖给魔鬼都是愿意的。
“我已经订婚了,”他回答说,“我爱的那个女人是无论什么女人都比不上的。可是我对你永远象对我故世的母亲一样,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
这句话仿佛一场暴风雪落在火山口上。李斯贝特坐了下来,沉着脸端详这个青年,这副美丽的相貌,这个艺术家的额角,这些好看的头发;凡是能在她心中,把抑捺着的女性本能挑拨起来的特征,她都一样样的看过,然后,冒上来又隐了下去的泪水,把她的眼睛沾湿了一下。她好似中世纪墓上那些瘦小细长的雕像。
“我不来咒你,”她忽然站起身子,“你只是一个孩子。但愿上帝保佑你!”
她下楼,把自己关在了屋里。
“她爱我呢,”文赛斯拉心里想,“可怜的女人!她话中透露出多少热情!她疯了。”
这个生性枯索而实际的女人,作了最后一次挣扎想保存这个美与诗的象征,挣扎的剧烈,只有淹在水里的人拚命想游到沙滩那种泼剌的毅力,可以相比。
又隔了一天,清早四点半,斯坦卜克伯爵睡得正好,听见有人敲他阁楼的门;他一开门,进来两个衣冠不整的人,又跟进第三个,是可怜的执达吏打扮,他说:
“你是文赛斯拉先生,斯坦卜克伯爵吗?”
“是的,先生。”
“我是格拉塞,商务警察……”
“什么事呢?”
“我们是来抓你的,先生,你得跟我们上克利希监狱……把衣服穿起来吧……我们很客气,连警察都不带,楼下有马车等着。”
“我们顾你的面子……想必你是大方的,”两个助理员中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