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quot;高诺瓦叶,quot;格朗台对他那位临时保镖说道,quot;你带手枪了没有?quot;
quot;没有,先生。老天爷!不就是一堆铜钱吗,有什么好怕的?……quot;
quot;哦!不怕。quot;格朗台老爹说。
quot;再说,咱们跑得快,quot;庄园看守说道,quot;佃户们为你挑选了最精良的马。quot;
quot;好,好。你没有告诉他们我要去哪儿吧?quot;
quot;我又不知道您去哪儿。quot;
quot;好。车还结实吧?quot;
quot;这车,老爷您问这车?嗨!装三千斤没问题。您那些破酒桶能有多重?quot;
quot;噢,那我清楚!quot;娜农说。quot;总该有一千七、八百斤吧。quot;
quot;别多嘴,娜农!回头你跟太太说我到乡下去了。晚饭时回来,高诺瓦叶,快点儿赶,得在九点钟之前赶到安茹。quot;
马车走了,娜农闩好大门,放出狼狗,肩头酸疼她上了床,左邻右舍无人知道格朗台走了,更猜不到他出门的目的。老头儿保密保到家了。在这幢堆满黄金的房屋里,没有人能见到一个铜板。上午他在码头上听人闲聊,说南特接下不少船只装备的生意,黄金价格随之涨了一倍,投机商都涌到安茹来抢购黄金,老葡萄园主只消向佃户借几匹马,便拖着黄金到安茹抛售,以此换回国库券,等市价高出面值之后,再用它来买进公债。
quot;我的父亲走了,quot;欧叶妮在楼上都听到了。屋里又恢复了一片沉寂。远去的车轮声渐渐消歇,不再在沉睡的索缪城里回荡。这时,欧叶妮先在心中、然后用耳朵听到一声悲叹,从堂弟的卧室穿过隔断的墙壁传了过来。一道像刀刃一样细的灯光从门缝里射出,横照在破旧楼梯的扶手上。quot;他心里难受,quot;欧叶妮心想,并上了两级梯阶。第二声悲吟已把她拉到三楼的楼道,门半掩着,她推开房门。夏尔的头歪倒在旧靠椅的外边,笔已经掉下,手几乎接近地面;他睡着了。他的这种姿势使呼吸断断续续;欧叶妮吓了一跳。她连忙进去。
quot;他一定累极了,quot;欧叶妮看到十来封已经封好的信,心里想道。她看了看收信人的地址:法里-布雷曼车行,布伊松服装店……等等。quot;他大概料理好事情之后,好早点儿离开法国。quot;她想道。她的眼睛落到两页没有装入信封的信上。其中有一页信笺的开头写道:quot;亲爱的安奈特……quot;这几个字使她一阵眼花。她的心突突乱跳,她的脚仿沸已被钉在地板上。亲爱的安奈特,他在恋爱,也有人爱他!没有希望了!他信上说些什么?这些念头穿过她的脑海,穿过她的心坎。她到处都看到这几个字,甚至出现在地板上,一笔一划都是火焰。
quot;不理他!不!我不看这封信。我该走开。可是看了又怎么样呢?quot;她看着夏尔,把他的头托回到椅子靠背上。他像孩子一样听人摆布,虽然睡着,也知道那是他妈妈,不用睁开眼睛,朦胧中接受母亲的照料和亲吻。欧叶妮就像母亲,把他垂下的手拿起来,像母亲一样吻了一下他的头发。亲爱的安奈特!有个魔鬼在她耳朵边这么吼了一声。quot;我知道这也许不好,但我要看看那封信,quot;她心想。欧叶妮扭过脸去,因为她高傲的品性在责备她,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心中善和恶交锋。直到那时,她从来没有干过一件让她脸红的事。激情和好奇心占了上风。每读一句,她的心就多膨胀一点,在读信时她身心激奋的热血,使她初恋的快感更加美不可言。
亲爱的安奈特,什么都拆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