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些细节:
“我们开头只看到她喉咙干燥,然后上腹部痛得要命,上吐下泻,处在昏迷状态。”
“她为什么服毒?”
“我也不知道,博士,我甚至不晓得她哪里搞到的砒霜亚砷酸。”
朱斯坦这时端了一叠盘子进来,忽然双手发抖。
“你怎么了?”药剂师问道。
年轻人听见问他,一失手盘子叮铃当啷全都掉到地上去了。
“笨蛋!”奥默喊了起来;“该死!木头人!蠢驴一条!”
但他一下控制住了自己:
“我想,博士,应该化验一下,首先。我小心地把一根管子插进……”
“其实,”外科医生说,“不如把手指伸进她的喉咙。”
卡尼韦没有开腔,他刚刚因为用了催吐剂,已经挨了一顿顾全面子的申斥,结果这位治跛脚时盛气凌人、口若悬河的同行今天变得非常谦虚,只是满脸堆笑,满口唯唯诺诺。
奥默今天做了东道主,得意洋洋,包法利的悲痛使他反躬自省,对比之下,反而模糊地感到高兴。加上博士在座,他更忘乎所以。他卖弄杂家的知识,胡拉乱扯,大谈西班牙的斑蝥,果实有毒、见血封喉的树木、蝰蛇。
“博士,我在书上看到,不同的人吃了熏得太厉害的香肠也会中毒,就像触了电一样!至少,我们的药剂学大师,著名的卡德·德·加西古。就在他的报告里提到过。”
奥默太太又出来了,端着一个摇摇晃晃的酒精炉子;因为奥默要在餐桌上煮咖啡,而且已经亲手炒好。亲手磨好、亲手调制好了。
“砂糖,博士,”他递上砂糖时,用拉丁文说。
然后他把孩子们都叫下楼来,想要知道外科医生对他们体格的看法。
最后,拉里维耶先生要走,奥默太太还请求他检查一下她的丈夫。他的血流得迟钝了,每天晚餐后都要打瞌睡。
“只要头脑不迟钝,血脉不碍事的。”
医生的俏皮话,没有人听出言外之意,他就微微一笑,打开了门。药房里挤满了人,使他脱不了身,杜瓦施先生怕妻子胸部有炎症,因为她在炉灰里吐痰,已经习以为常;比内先生有时饿得发慌;卡龙太太身上老痒;勒合觉得头晕;勒斯蒂布杜瓦有风湿症;勒方苏瓦老板娘的胃反酸。
最后,三匹马拉着医生走了,大家都怪他不随和。
恰好布尼贤先生捧着圣油,走过菜场,才转移了大家的视线。
奥默根据他推理的原则,把神甫比作死尸引来的乌鸦;一见教士,他就浑身不舒服,因为黑道袍使他想到了裹尸布。他讨厌道袍,有一点是由于尸布使他害怕。
然而,面对他所谓的“天职”,他并没有退缩,而是按照拉里维耶先生临走前的嘱咐,陪同卡尼韦回到包法利家去;要不是他太太反对,他甚至要把两个儿子也带去见见世面,这好比上一堂课,看看人家的榜样,将来头脑里也可以记得这个庄严的场面。
房间在他们走进去的时候的确是庄严而阴森森的。女红桌上蒙了一条白餐巾,银盘子里放了五六个小棉花球,旁边有个大十字架,两边点着两支蜡烛。艾玛的下巴靠在胸前,两只眼睛大得像两个无底洞;两只手可怜巴巴地搭在床单上,就像人之将死其心也善,其形也恶,恨不得早点用裹尸布遮丑一样。夏尔的脸白得如同石像,眼睛红得如同炭火,没有哭泣,站在床脚边,面对着她;而神甫却一条腿跪在地上.咕噜咕噜地低声祷告。
她慢慢地转过脸来,忽然一眼看见神甫的紫襟带,居然脸上有了喜色,当然是在异常的平静中。重新体验到早已失去的、初次神秘冲动所带来的快感,还看到了即将开始的永恒幸福。
神甫站起来布十字架;于是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