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8)
行车了。“这样,我们就绝对放心了。”我们是放心了,可放心得竟然有位美国女人闯进门来,一边抱歉认错了房间,匆匆退去。“您去给我把那位年轻姑娘接来,”我竭尽全力,咣当一声,自己动手把门关严,对他说,“您记牢:她叫阿尔贝蒂娜·西莫内。这信封上也写着。您只要对她说是我叫送来的就行了。”为了给他打气,自己又不至于太掉价,我紧接着添了一句:“她一定会很乐意来的。”“当然如此!”“噢,不,她肯定不会打心眼里情愿来。从贝纳维尔到这里,太不方便了。”“我明白!”
“您让她跟您一起来。”“对,对,对,对,我完全明白,”他回答道,口气还是那斩钉截铁,精明强干,可这早就不能给我什么“好印象”了,因为已给我看透,这差不多是个木头人在说话,直截了当的外表下掩盖了几多糊涂与愚蠢。“您什么时候能回到这里?”“我甭会耽搁多久,”电梯司机答道,他简直把贝里兹规定的关于避免重复否定的规则运用到了极端的地步,一概用“甭”代替“不”。“我现在完全可以脱身走了。刚才,还取消了任何人外出呢,因为中午有个沙龙聚会,二十个人用餐。今天下午,本该轮到我外出的。可现在只能傍晚时出去一会。我骑自行车去。这样,来去就快了。”一个小时后,他回来向我禀报:“先生等了很久吧,可那位小姐没跟我上来,她现在楼下。”“啊!谢谢,门房不会生我的气吧?”
“保尔先生?他连我到哪儿去了就甭知道。掌门的头也都一声没吭。”可有一次,我关照他说:“您无论如何要把她接来。”他微笑着对我答道:“您知道,我没有找着她。她甭在那儿。
我又甭能多耽搁时间;我害怕象我那位同仁一样,被旅馆‘派走了’(envoye)。[实际上是指“辞去了”(renvoye),因为电梯司机说“回去了”(ren-trer),实际上是指“进去了”(entrer),说“我可要回班去了”,指的是初次上班,来回互补,若是涉及自己,则是为了粉饰,若是针对别人,恐怕就是含沙射影,别有用心了。“我知道他被‘派走了’(envoye)”,故意取消“r”,实际上是指被“辞去了”(ren-voye)。]他微笑并非出于恶意,而是由于不好意思。他以为开个玩笑,就可以减轻过错。出下同样原因,要是他说“您知道,我没有找着她”,他并不是他认为我真的已经知道。事实相反,他料定我还不知道,所以特别害怕。因此,他说“您知道”这话,为的只是避免他开口向我禀报时自己将经受的极度痛苦。对那些被我们抓住了过错,便张嘴傻笑的人,谁也不会大动肝火。他们如此举动,并不是他们在嘲弄什么,而是担心我们不满意。让我们对所有那些傻笑的人大发慈悲,平心静气吧。电梯司机局促不安,好似真的疾病发作,不仅脸憋得通红,象中了风,而且说话也愈发糟糕,猝然变得俗不可耐。他最后终于开口,向我解释阿尔贝蒂娜不在埃格勒维尔,要到九点钟才回来,要是她“有时”(意思是说“万一”)早点回来的话,那可给她捎个口信,她无论如何会在凌晨一点之前赶到我房间。
应当承认,这天晚上,我那一冷酷的疑心尚未彻底形成。噢,不,还是马上挑明了说吧,尽管事情几个星期后才发生,可戈达尔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我满腹狐疑。那一天,阿尔贝蒂娜和她的女友本想拉我去安加维尔的娱乐场,说来也巧,电气火车恰在安加维尔出了故障,修复需要一段时间,我在那儿耽搁住了,要不,还不会在娱乐场与她们相遇呢(我本欲去拜访维尔迪兰夫人,她已多次邀请我)。我等着排除故障,不耐烦地来回踱步,突然迎面撞见了来安加维尔巡诊的戈达尔大夫。我一时犹豫,不愿启齿向他问候,因为我给他去过信,他从未回复过。不过,表示友好的方式,每个人不尽相同。戈达尔不受上流社会人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