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8)
成不变的处世之道的教育所束缚,心地很善良,但不为世人所知,尽遭非议,直到有一天机会来临,才得以表露。他深表歉意,说我的去信全已收悉,并把我来此地的消息告诉了维尔迪兰夫妇,他们十分渴望与我见面,同时,他也请我去他们家看看。他甚至当晚就想领我去,因他将乘地方经营的小火车到维尔迪兰家用晚餐。由于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且需要相当时间故障才能排除,他也还要等一会才乘车,所以,我拉他进了一个小娱乐场,记得初次抵达此地的那个晚上,这些小娱乐场在我眼里显得多么凄凉,如今里面热闹非凡,因为男伴少,少女们干脆自己结伴而舞,正在纵情欢跳。安德烈滑步来到我的身边,我打算等会随戈达尔去维尔迪兰家,可我正要张口谢绝安德烈的邀请时,心间突然涌起极为强烈的欲望,想留下和阿尔贝蒂娜在一起。原因是我刚刚听到了她的朗笑声。这声朗笑旋即令人联想到粉红的双唇,芳香的口腔,从那里摩擦发出的笑声,散发出象老鹳草一样浓烈、性感、直露的香气,似乎带着若干十可掂出份量、富于刺激性的神秘粒子。
我素昧平生的少女中有一位弹奏起钢琴,安德烈请阿贝尔蒂娜与她跳舞。置身这个小巧玲珑的娱乐场,想到要留下与这些少女呆在一起,心中乐滋滋的,我让戈达尔注意,看她们跳得多么优美翩跹。可是,他却从医生的特有观点出发,一副缺乏教养的模样,虽然肯定看见我问候了这些年轻姑娘,可根本不在乎我与她们是老相识,对我回答道:“是的,可做父母的让女儿们染上这种习惯,太轻率了。反正我决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涉足这等场所。她们一个个长得至少都漂亮吧?我看不清她们的容貌。噢,瞧,”他向我指着紧紧搂抱在一起,翩翩跳着华尔兹舞的阿尔贝蒂娜和安德烈,继续说道:“我忘了戴眼镜,看不太清楚,可她俩肯定兴致勃勃。人们都不太了解,女人们主要是通过乳房感受快乐的。瞧,她俩的乳房整个儿都碰在一起了。”果然,安德烈和阿尔贝蒂娜的乳房之间一直未停止接触。我不知她们是否听到了什么或揣摩出戈达尔的想法,只见她们彼此稍稍分开一点,但仍继续跳舞。这时,安德烈对阿尔贝蒂娜说了句话,阿尔贝蒂娜报以一笑,与我方才听到的那声朗笑同样强烈而又深沉。然而,这一次的笑声给我带来的纷乱思绪,于我是残酷的;阿尔贝蒂娜仿佛用这笑声向她表示并让她领略到其中某种淫荡而神秘的震颤。它仿佛一次盛况空前的聚会前奏或尾声的和弦,不绝于耳。我与戈达尔走开了,一路与他交谈,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只是偶尔想起刚刚目睹的一幕。这并非因为戈达尔的谈话引人入胜。恰恰相反,此时此刻,他的话变得甚至有点儿刺耳,原来我们刚刚看见了杜布尔邦大夫,可他没有发现我们。杜布尔邦大夫是从巴尔贝克海湾彼岸来此逗留一段时日的,他在那一带,找他看病的人为数众多。然而,尽管戈达尔一贯声称假期不行医,可打心眼里希望在这片海滨招徕一批尊贵的顾客,而杜布尔邦对此是个障碍。当然,巴尔贝克的医生不可能碍戈达尔的事。只不过,这位大夫极为尽心尽责,无所不通,凡求医上门,哪怕为的是皮肤发痒之类的区区小病,他也必定不厌其烦,当即对症下药,嘱托您用药膏、洗剂还是搽剂。拿玛丽·希内斯特的漂亮话来说,他呀,都能使伤口、疮口“陶醉”。不过,他并无显赫名声。他也确实给戈达尔惹过一次小麻烦。自从决计用教授职位换取一个专事医疗的职位之后,戈达尔专攻毒剂科。毒剂,危险的医学发明,倒帮了药剂师的大忙,标签得以翻新,凡药品一概标以无毒,一反类似毒品的功效,甚至还标以解毒字样。时髦的广告而已;标签下方勉勉强强印上一行文字,劝君放心,药品业经仔细消毒,然而字迹模糊难辨,仿佛是原先的使用说明尚未抹净留下的微痕。毒剂还用于给病人吃定心丸,病人得知自己全身瘫痪只不过是中毒反应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