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气地骂她一通,甚至狠狠地揍她一顿,直截了当地对她说:“滚开,你总这样缠着我,真让我烦透了。”可是鉴于《法兰西生活报》的关系,他们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希望通过他的冷漠和软硬兼施,以及不时说出的尖锐话语,而使她最终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该结束了。
不想她仍不识事务地想出种种理由,一定要他去君士坦丁堡街同她见面,而一想到两个女人总有一天会在门前相遇,杜·洛瓦便感到不寒而栗。
说到这另一个女人,即德·马莱尔夫人,在这一年的夏天,他对她的爱却越来越深了。杜·洛瓦常叫她“我的淘气鬼”。不言而喻,他喜欢的是她。由于他们都是玩世不恭的风流人儿和在社交场中追欢买笑的浪荡男女,两人的性情是如此相投,连他们自己也未想到,他们竟与街头那些生活放荡之徒毫无二致。
因此整个夏天,他们是在卿卿我我的热恋中度过的,常常像两个寻欢作乐的大学生,特意偷偷离开家,跑到阿让特伊、布吉瓦尔、麦松和普瓦西去共进午餐或晚餐,并久久地在河上泛舟,采摘岸边的花草。德·马莱尔夫人所瞩目的是塞纳河炸鱼、白葡萄酒烩肉和洋葱烧鱼,以及酒肆门前的凉棚和艄公喊出的号子。杜·洛瓦则喜欢在大晴天同她一起坐在郊区列车的顶层上,说说笑笑,饱览巴黎郊外的景色,虽然市民们在这里建的一幢幢别墅大都十分简陋,并无多少魅人之处。
有的时候,杜·洛瓦不得不赶回城里,去瓦尔特夫人家吃晚饭。他此时对死死缠着他的老东西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一心惦念着刚刚和他分手的德·马莱尔夫人,因为在河边的草丛里,这年轻的女人已使他的欲望得到满足,他的心已被她完全占据。
现在,他以为自己已终于大体摆脱老东西的纠缠,因为他已非常明确,甚至直截了当地向她表明,他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继续下去了。不想一走进报馆,竟又收到了她的快信,要他下午两点去君士坦丁堡街相见。
他一边走一边将信又读了一遍,只写上面写道:“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事情至关重要。请于午后两点在君士坦丁堡街等我。我这回可要给你帮个大忙。你至死不渝的朋友——维吉妮。”
“老东西今天又要见我,”杜·洛瓦在心里嘀咕道,“不知为的是什么?我敢打赌,除了没完没了地向我唠叨,她是怎样地爱我,一定又是什么话也没有。不过她在信中谈到事情至关重要,又说要给我帮个大忙,这或许是真的,因此须看看再说,问题是,克洛蒂尔德四点就到,我无论如何得在三点之前把老东西打发走。唉!这两个女人可真烦人,但愿她们不要碰在一起!”
他不由地想起自己的妻子。实在说来,也只有她从未给他带来任何烦恼。她有自己的生活,似乎也很爱他,这在他们共度良宵时表现得尤其明显。总之,她平素的生活有条不紊,几乎一成不变,决不许人轻易打乱。
这样,杜·洛瓦迈着缓慢的步伐,向他那用作同女人幽会的住所走了过去,心里对老东西恨得什么似的:
“哼,她这次要是什么事儿也没有,看我会怎样对待她!我可不会像康布罗纳①那样温文尔雅。相反,作为第一步,我将对她说,从今之后再也不会跨进她家的门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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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康布罗纳(一七七○—一八四二),拿破仑时代著名将领。
他于是走进房内,等待瓦尔特夫人的到来。
她几乎立刻就来了,一见到他便说道:
“啊!看来你收到我的信了,真是太好了。”
杜·洛瓦没好气地答道:
“是的,信送到报馆时,我正要去众议院。你今天找我来,又有什么事?”
为了亲吻他,她已摘去头上的面纱,像一条被打怕的狗,一副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