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门阵
母亲被弄哭,长大后,当筑阿弥病死时,哭泣的只有母亲,孩子们全都一脸淡然。
至于秀吉,当时还是日吉,正在外流浪,筑阿弥死时连面都没露过。所以有关继父的事情,秀吉现在大概半句也不会提起。母亲自然明白秀吉的心,所以也从不在他面前说这些,只有忌日之际会独自一人悄悄在持佛堂供花小坐而已。
“秀长,此次进攻四国就由你全权代替我前去。秀次也去协助,支援秀长。”
秀吉这句话给当日的会议画上了句号。
从午后一直商谈到接近黄昏时分的议题全都是进军四国的部署和进攻顺序。
长久手合战时,秀吉因任命秀次为进军三河的统领招致惨败而深感后悔,但此次却又再度任命血亲秀长为进军四国的总帅。
“遵命。”
秀长话语简洁,施一礼领受了任命。诸将的眼光都集中到了他和众人之间的一张鸣门海峡的平面图上。
近十日以来,淡路福良港口集结了数百艘大小船只,五月的大海一片深蓝。粗略一数,便有小船一百三十艘、大船五百八十余艘。向各个船头的旗帜望去,可以分辨出大和、纪伊、和泉、摄津、丹波、播磨等诸侯国。人们一眼就能认出纪伊、和泉和大和的船是羽柴秀长的军队,摄津、丹波是秀次率领的队伍。也就是说,代表秀吉征讨四国长曾我部的总帅秀长和副将秀次已经在此作好了出港的准备了。
这支主力军的作战计划似乎是打算从福良这里出发,渡过鸣门涡流,在阿波土佐的泊靠地取得立足点。但进攻四国的羽柴军并非仅有跨越鸣门的这一支,另有一队大军将从山阳道跨越内海压向四国的西北面。
宇多喜秀家、蜂须贺正胜、同姓家政、黑田官兵卫等人从赞岐八岛登陆,毛利辉元、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等人则在伊予新麻起兵。
从大局来看,大军采取了从四国除太平洋一面外的三方同时进攻的路线。总兵力号称十万,而实际上据说也有八万。但无论如何,只为攻打区区一个长曾我部,确实是下定决心的大规模。
原本统治四国的问题就是自信长以来的一大难题。
信长曾命其子信孝和丹羽五郎左出兵四国,而就在兵船即将驶出堺之浦之际,本能寺事变突发,此后便不曾有过变化。在此期间,土佐的长曾我部将势力扩至整个四国,并与纪州、和泉的不平分子勾结,一直暗中与家康、信雄通款结谊,因为他早就预料到某一天秀吉必定也会沿袭信长的策略向四国发兵。
果然,这一天到来了,而且远比长曾我部预料的更早、规模更大地兵临城下。
长曾我部的老臣谷忠兵卫偷偷从负责防守的一之宫城逃出,来到主君元亲所在的白地居城谒见元亲。
“一之宫城被秀长大军包围,城池陷落已成定局。此时大人考虑一下是否更为明智呢?”
“忠兵卫,你让我考虑是考虑什么?”
“大体来说,所谓战争并非必须等到整个国家化为焦土,战死饿殍尸积如山才能分出胜负的。只要先在战场上进行一两回合,便能明白战争胜负将会如何。”
“这么说,忠兵卫你认为此次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我军失败了?”
“这再明显不过了……既然明知会失败,在下认为尽早投降才是领民之幸、家国安全,诸多性命也不必枉自牺牲,所以才甘冒万难前来向大人提议。”
元亲并非是个愚昧的将领,他很清楚忠兵卫的智谋和武人的谨慎在老臣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可是尽管如此,谷忠兵卫的谏言在元亲耳中也只是意想不到的无礼之言。
“够了,住口!忠兵卫你住口!”
元亲满脸愤怒,心里将这个从交战中的守城逃出来恬不知耻地劝自己投降的老臣骂得体无完肤